苦涩药汁入口,陆观阙蹙了蹙眉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小药徒在旁边看着,咂舌道:“良药苦口,公子喝了,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况且,这方子里的几味主药,还是从广德堂借来的,药效最好。”
广德堂?
陆观阙眼底闪过波动,他记得昏迷前,似乎听到了这几个字。
小药徒见他面色不似方才那麽白,想是好了一些,便打开话匣子,笑道:“上次您病得凶险,馆里急缺几味药,就是我跑去广德堂借的,当时她们管事的刘婆婆不在,是一个姐姐给我抓的药。”
姐姐?帮忙抓药?
陆观阙闭了闭眼,心口传来刺痛,是生病的馀韵。
他记得,孟悬黎曾经因为他的病,看过一段时间医书,似乎很通医理……
那女子,会不会是她?
陆观阙恍然回首,看向小药徒,嘶哑问道:“那女子,长什麽模样?”
小药徒没想到他会有兴趣,想了想,悄声道:“就……就挺好看的,反正我没见过那麽好看的女子。”
“诶?”小药徒忽而想到什麽,眨眨眼,“公子,您怎麽和那个姐姐问一样的话?她当时也问我,你长什麽样子……”
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她必定是在猜自己是谁……
能这麽猜测的,燕京地界,唯有她。
他将药碗递给德叔,掀开被褥,吩咐道:“多谢你,你先出去吧。”
小药徒摸了摸头,端着药碗离开了这里。
陆观阙从不是冒进的人,对任何事都有极强的耐心,就连最初替嫁之事,他也是胸有成竹,尽在掌握之中。
可现在,他手心冒冷汗,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她折磨得支离破碎。一旦听到她的消息,他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猛然惊醒,开始狂乱追捕。
想到这,陆观阙不禁失笑,倏然,他看向德叔,不容置疑道:“德叔,你立刻去广德堂附近打听……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一旦有她的消息,立刻回来报我。”
德叔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是,老奴这就去。”
德叔匆匆而去,陆观阙只觉舒畅,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躺下来,眼眸亮得惊人。
他终于……要找到她了。
这次回去,他要换个法子,绝不让她逃走了。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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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六日闭门不出,街市没有任何搜查的动静。
屋内,孟悬黎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唇红肿,脸颊微干,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就快好了。
盐粮已尽,她得出门采买。
孟悬黎深吸一口气,带上长帷帽,正要推门而出,院门却被人“叩叩叩”敲响了。
她的心猛地一提,警惕走到门後,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娘子,是我,刘婆婆。”
广德堂的刘婆婆?
她怎麽会找到这里?
孟悬黎心中惊疑不定,但听声音无误,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院门。
刘婆婆挎着个小篮子,笑眯眯的,看到孟悬黎脸时,笑容骤然僵住。
她吓了一大跳:“天爷……李娘子,你这脸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孟悬黎微微一笑,含糊道:“劳婆婆关心。”
“前几日去了乡下老家,许是沾染了什麽不干净的花粉,回来就成这样了,实在是没法见人。”她刻意将声音放低。
刘婆婆闻言,仔细看了看,见这“过敏”又急又凶,啧啧叹道:“可怜见的,这得多难受啊。”
“回头我给陈先生说说,让她给你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擦擦,可别留下什麽疤才好。”
“多谢婆婆。”孟悬黎低声感谢,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婆婆今日来,是……?”
刘婆婆这才想到正事,脸上又堆起笑容。
她细细端详着孟悬黎,尽管隔着面纱看不太清全貌,但她记得这李娘子模样极其标志,性子也沉静温婉。
她凑近,热切道:“李娘子,我今日来,是有件好事想着你。”
孟悬黎蹙眉,不知她在买什麽关子。
刘婆婆继续道:“你孤身一人在燕京,无亲无故的,虽说在医馆有份工,终究不是长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