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赢你,以前你在赛场的时候我很怕你。我又好想你,你不在了我好像更怕了。”
“我知道你肯定过的不开心,我能看出来,每次上课你都不开心。我不知道那天到底怎么了,我不想知道了,我只想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我只想陪着你。”
“如果你烦我,你一定要说,我不想让你心烦。但我觉得你不烦我,对吧,肯定是。你就是不喜欢说,你应该说出来,我们到了可以说实话的年纪了。”
“我好像失去了一部分你。一想到有三年的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各自怎样,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很难过、害怕,我想你,我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会不会我在你身边你能好一点,肯定是吧,我在的时候你都很开心。”
陈泽清把脸狠狠地埋在枕头里,忍不住放肆大哭起来。夕阳熔金,把她滚烫的心也熔进去了。
温子渝默默地想,陈泽清你哭得好大声,还好关了窗户。
她也想翻过来看一眼陈泽清,但她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提不起。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血管里沉淀着荆棘,被人这样一搅又混着血小板汩汩地流动,奔腾,刺痛起来。
逃跑,是她用二十五年的浅薄人生经验总结出来最适合自己的制裁。
逃跑
逃跑是一种普遍行为。
人类在感知到威胁或巨大压力时,由自主神经系统触发本能生存反应,让人类身体在极短时间内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战,或逃。
人类还是进化得不够高级。高压之下,负责理性思考的前额叶皮层功能被抑制,而负责情绪的杏仁核过度活跃,导致人类高估威胁或低估自我应对能力,产生“必须立刻离开”的想法和行为。
逃避这一行为简单、直接、有效。大脑很懒惰,它会记住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每当出现类似问题时,回避比解决更容易。
温子渝很早就与身体里的抑郁症达成一致,该打球打球,该发病发病,互不干扰。她在退役后也尝试自学过相关的心理学知识,因而更加了解自己的行为逻辑。
只不过了解是一回事,克服是另外一回事。她很清楚自己一贯喜欢回避。
从幼年时期她就熟练地掌握了这一技能。
她习惯回避冲突。回避和华兰的争吵,回避温成山的追问,回避同学的挑衅,回避陈泽清的喜欢,回避安云州的关心,回避任何一种可能导致她精神和情绪波动的关系。
她的精神世界里仅存的能量不多。
回避型人格的形成与成长环境中过多的压制有关,这源于一种精神不对等。
她一直被华兰死死地压制。不被允许表达真实的情感和意见,不被允许提出抗议,不被允许离开视线。
她压制了一切幼稚的行为,压制了自己滚烫的内心,以一种淡然的面目示人。
因而她可以在8岁的时候淡淡地说,“温叔叔,我可以改成你的姓吗?”
她可以在笔尖就差几毫米戳到人眼球时,平静地说,“再说就戳瞎你。”
青少赛输球了,她会对着安教练冷漠地说,“那下场再来。”
即使面对咄咄逼人的徐知秋,她也只是一脸漠然地说,“别搞这种小学生把戏,好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