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与宁和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在地上投下点点光影。
“嘟嘟……”姜文清蜷在蓝白条纹被单里,半眯着眼伸手去够女儿的白大褂。
“喂!”书夏被那点力道惊得轻呼,“爸,你没睡着呀?在医院里,喊我名字好不好?”
“书夏,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喊我‘姜先生’,到了你这儿倒成‘喂’了?”
书夏正拧开保温杯,她把盛着小米粥的白瓷碗往床头柜推了推,指尖轻点父亲手背上的留置针:“你这是跟我撒娇呢,还是抗议呀?”
姜文清立刻把手缩回被子里藏好,喉结滚了滚才换上副正经模样:“姜医生,那我到底啥时候能出院?”他特意把“姜医生”三个字咬得字正腔圆。
书夏正用勺子搅着粥里的枸杞,闻言擡眼时眼底漾着笑:“得等管床医生点头才行。”
“那不是你男朋友嘛!”姜文清突然拔高声音,输液管都跟着晃了晃,“喊他来,我跟他谈——就说老丈人命令他签字,他敢不答应?”
“爸!”书夏把勺子往碗沿一放,故意板起脸,“你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之前还说要考察人家三年,今天就认亲了?”
“你妈就不会这麽说我。”他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声音低了八度,“我想回家。”
沉默几秒,他忽然侧过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再不回家,你妈该联合你那几个哥哥,罢免我这个家庭COO了。”
书夏正拿纸巾擦手,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这倒是个要紧事。”她坐到床沿,“妈昨天还说,你藏在书房的那箱普洱茶,她已经拿去给爷爷了。”
“什麽?!”姜文清猛地坐起来,针头差点滑出血管,“那可是我存了十年的古树冰岛!”他顿了顿,突然抓住女儿的手,“所以你得站在爸爸这边。你那几个哥哥,一个个都被你妈收买了,没一个靠谱的。”
书夏被他捏得手痒,抽回手时笑得肩头直颤:“我可以去策反三哥。”
“那人数上还是不占优啊……”他拖着长音故作沉思,忽然眼珠一转,猛地拍了下大腿,“算了,还是抱紧你妈妈比较稳妥。”话音刚落,他突然朝门口扬声喊,“姜书夏同志,喊那个臭小子过来,跟老丈人办出院手续!”
书夏正端着粥碗要喂他,闻言动作一顿,眼底的笑意慢慢沉淀成认真:“爸,现在还没查明你感染的病毒类型,左耳听力也没恢复,这时候出院太冒险了。”
“不让我出院,就让你妈来陪我。”
“她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你也知道是昨天了。”姜文清哼了一声,突然凑近女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爷爷没告诉你?我的病叫‘看不到老婆就头晕眼花综合症’,唯一的特效药就是你妈。”
书夏拿起手机站起身,转身时声音软了下来:“乖,我去给你老婆打电话……”
晓枫的手还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鼻尖先撞上了一股熟悉的甜橙香。
“慢点走,地砖滑。”男人的声音从头顶漫下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晓枫被圈在怀里转了个圈,後背撞上温热的胸膛,才发现他不知什麽时候挪到了门後,病号服的领口还歪着。
她擡手按住他环在腰间的手:“嘟嘟说你又闹脾气了……”晓枫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却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文清的胳膊紧了紧,把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胡茬扎得人发痒。“你要是陪着我,我就不闹。”他瓮声瓮气地辩解。
晓枫转过身时,正撞见他眼里的讨好。文清的左耳还塞着棉花球,耳廓被压得发红,她伸手想把棉花取出来,却被按住手腕。“刚打了针,你帮我吹吹就好。”
晓枫被他逗笑了,从包里掏出保温杯。盖子刚拧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就漫了出来——是冰糖炖得发亮的红烧肉,油花浮在琥珀色的汤汁上,颤巍巍地晃着。“爸爸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挑的五花肉,说你就爱吃带皮的。”
文清的下巴搁在她发顶,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那碗红烧肉上,喉结明显地动了动,“还是你最懂我,”他忽然叹了口气,“书夏那丫头就知道逼我喝小米粥,说什麽清淡养胃,我看是想馋死我。”
晓枫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张怕你血糖高,只能吃两块解解馋。”文清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却趁机抓住她的手往嘴边送,在她手背上印了个湿漉漉的吻。
“那得拉鈎。”他伸出小指。
她的小指刚勾上去,就被他牢牢攥住。
文清正低头用勺子舀着红烧肉,酱汁沾在嘴角也没察觉。晓枫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被他顺势握住手按在唇边。“你陪着我,我就乖乖听话,按时喝小米粥,按时测听力。”
晓枫轻轻挣开手,替他把歪掉的病号服领口系好:“好,我陪着你。”
文清舀起一块红烧肉递到她嘴边,油汁在阳光下闪着光。“你也吃,”他笑得眼角堆起褶皱,“医生说两个人一起吃,病好得快。”
“爸丶妈……”“叔叔丶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