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则猛地擡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甲胄的鬼差从水里钻出来,
手里的铁叉闪着寒光,直指他的面门。
“我不是!我没有!”
沈青则下意识地後退,却被身後赶来的两个鬼差按住肩膀,
冰冷的铁链“哗啦”缠上他的手腕,勒得骨头生疼。
“还敢狡辩!”
领头的鬼差一脚踹在他膝弯,沈青则踉跄着跪下,
膝盖撞在锋利的礁石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冥河乃是禁地,你在此徘徊,不是想跳河逃跑是什麽?”
周围的鬼魂早已吓得四散躲开,
孟婆站在桥头,急得直搓手,却被旁边的鬼差拦住,根本近不了前,
沈青则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差围过来,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哦不,冥河)也洗不清了。
他被铁链拖着往桥那头走,膝盖在地上磕出好几道血痕,
鬼差们的呵斥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耳边,
“敢在主人的地盘上撒野,等着去鬼府大堂受审吧!”
“让尊神好好瞧瞧你的胆子!”
沈青则被拽得跌跌撞撞,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不就是想洗个澡吗,怎麽就惹上这麽大的麻烦?
那位连孟婆都怕的尊神,该不会真要对他用什麽十大酷刑吧?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混着身上的馊味,竟生出一种荒诞的绝望。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当条发臭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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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府大堂的穹顶高得望不见顶,
黑檀木梁柱上盘绕着鎏金鬼纹,每一道纹路都像在蠕动。
金砖铺就的地面泛着冷硬的光,倒映出沈青则被按跪时扭曲的影子,
两侧原本侍立的小鬼们早已作鸟兽散,只有壁龛里燃烧的幽火还在明明灭灭,
将“地府清正”的匾额照得忽明忽暗。
铁链拖过地面的声响在空旷里荡开,撞在梁柱上又弹回来,像无数冤魂在磨牙,
“啓禀大人!属下在冥河抓到一个意图出逃的鬼奴,请您下令处置!”
押解他的鬼差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铜环撞在金砖上,发出脆生生的响,
声音里的谄媚比壁龛里的幽火还要灼热。
沈青则的视线越过攒动的鬼差肩头,落在大堂最顶端的宝座上,
那座椅由整块墨玉雕琢而成,椅背浮雕的九头蛇正吐着分叉的信子,
蛇眼镶嵌的红玛瑙在黑雾里闪着凶光。
一道目光从雾中射来,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
他後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手腕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破布袖子下透出的金光正一点点洇开,像滴在宣纸上的朱砂,
“把他的袖子挽起来。”
宝座上传来的声音裹着冰粒,黑袍的衣角在雾中轻轻摆动,
露出银灰色的发丝,像极了冬日枝头凝结的霜花。
鬼差们扑上来撕扯他的衣袖,粗麻布料撕裂的声响格外刺耳,
符咒的金光骤然炸开,在他腕间流转成环,像条被惊醒的金蛇。
沈青则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雾中那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黑袍上绣着的星图暗纹,与那日签订契约时所见的鬼影分毫不差,
就是那个骗子!
他刚要张口怒斥,就见“尊神”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九头蛇浮雕的红玛瑙眼突然亮了亮,
“带他去府殿,叫鬼姨娘收拾干净了,等我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