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诚是一定要留在广州帮衬家业的,一进课室就确认好志愿,半分钟都没有犹豫,追着速度出离迅速的陆云萍出了课室。
所以林煦也这样,其实并不需要来的,但只是跟着过来坐一下,摆弄摆弄鼠标,跟陆云萍对沈致诚一样,过来点个卯。只不过陆云萍选择蒙着头把沈致诚瞒到底,林煦呢?
良心发现,或是其实也根本没有要瞒她的必要。
陆云萍和沈致诚是小情侣,梁曼韶和林煦只是同学。
同学应该祝福彼此才对。
梁曼韶把勺子插进雪糕里,腾出手来,向林煦伸出去。她说:“祝你日後万事胜意,如果以後见面,希望我已经功成名就,你也找到了你努力的意义。”
不是赢她梁曼韶。不是较着劲这三年来追赶她,而是他自己的意义。
林煦半晌才握住梁曼韶的手,他笑起来,那笑容梁曼韶并不陌生,没憋着什麽好事。
果然,他问:“如果以後我回来,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梁曼韶笑了一声,狠狠把林煦的手一捏。
说什麽来着,本性难移。这样的人,怎麽可能找到自己努力的意义。
她最後回敬一句:“有本事让我看得上你再说。”
那手最後松开,林煦虎口一圈都发白,许久才回血色,梁曼韶是真的用了力气。
可林煦没有一声喊痛,梁曼韶转身要走,他还急急忙忙吞了剩下小半根雪糕,另一只手拉住她。
“阿韶。”
梁曼韶擡眼看他。林煦的眼睛是真的很明亮,梁曼韶那一刻只有这个想法,坚定的,自信的,是有些装和傻,可却是天不怕地不怕。这眼神她也想拥有。
林煦的一双嘴唇张卡又合上,合上又张开,似乎有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还没等到林煦真的组织好语言,梁曼韶的手机已经响了,陆云萍催促的电话已经打过来。林煦皱着眉头听陆云萍从手机听筒里头漏出来的声音,等到梁曼韶挂了电话,她也只是说了一句“先去跟他们俩碰头,去吃饭吧。”
那天饭桌上,林煦正式和沈致诚和陆云萍说自己要出国读书,沈致诚也是一愣,显然也是才知道。陆云萍眨眨眼睛,还真跟大人一样长袖善舞,让服务生加了两瓶啤酒,玻璃杯一分,举起杯子说:“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再见,那就大家各自珍重,後会有期吧!”
这话说得怪异,梁曼韶都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沈致诚,後者也是似乎想到什麽,几分怀疑几分沉思,可到了散场也没有说什麽。
六月底出成绩填了志愿,七月底出的结果。
出录取结果那天,乌云压顶,十二点多日值正中的时分,天黑得跟夜里一样。
梁曼韶双手叠在身前,听着父母的声音从里头办公室炸出来,最高声的时候,眼前的乌云层里炸出来第一声雷。
轰隆隆。
雷声压住了里头父母的吵嚷和叫骂。
又一道闪电在眼前炸开,雷声紧接着滚过来。中间也不过几秒,梁曼韶专心数着。
一丶二丶三。
一丶二丶三丶四。
雷声和闪电的间隔越来越大,是雨云渐渐远去。
内里的脚步声却渐渐变大,带着怒气,是梁曼韶熟悉的,是她父亲的脚步声。梁父脚步快,後头的梁母还有老师都没有追赶得上。
一双吊起的眉毛带着一对怒意烧红了的眼睛。梁曼韶擡起下巴,对上那张被愤怒和无奈扭曲了的脸。
“你怎麽跟我和你妈说的?你说你报的中大华南,保底报的暨大广外,你现在告诉我,你去的哪里?谁允许你去的北京?!”
梁曼韶平静地看着父亲那张脸。她的平静和沉默像是给怒火浇上了一桶汽油,将那火推得更高。
梁父擡手就亮起了巴掌。一道闪电忽然裂开天幕,把走廊上的人事物全都炸亮了,包括那即将要落下来的掌心。
“爸!”
梁父的动作一顿。
梁文正头发都是湿的,浑身从上到下淌着水,手上攥着的那把伞都断了几根伞骨,也不知道是被风掀的,还是被雨砸的。
里头的梁母和老师已经追了出来,老师举起胳膊就拦住梁父的手,跟梁文正一起,挡住梁父那半途而废的巴掌。
梁父看见梁文正,脸上一瞬从惊讶又转回愤怒,擡脚就是往儿子的腿上一踹:“你什麽时候知道的?你妹妹阳奉阴违拍翅膀飞,你小子什麽时候知道的?!”
梁曼韶脸上的平静在此时崩不住了,一看哥哥连裤脚都滴着水,扑上去就要推开梁父。可还没等她碰到梁父,旁边的梁母已经把她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