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正枯坐在房里,派去府门口守着的婢女急急来报,说主子回府了,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容宁心头一紧,未及思索,便裹了披风起身匆匆迎出去。
院中湿气沉沉,夜风吹过,混着酒气和泥土气息,呛得人鼻尖发涩。
林笙被人搀扶着,踉跄而行。
他长衣湿透,鬓发凌乱,面色酡红却又苍白交错,全然失了平日里的清冷端方,多了几分颓唐不堪。
他脚步一顿。
眸光蓦地撞见她,恍若梦中忽然照见光影一般,呆呆立在那处,半晌动弹不得。
“宁娘……”
他痴痴唤着。
他眼神空茫,却执拗地伸出手来,像要攫住什么虚无缥缈的幻象。
话未落,胸口忽地一阵翻涌似地,弯下腰又剧烈呕吐起来。
似乎早已吐尽胃中残酒,只剩几滴苦涩胆汁从唇齿间溢下,呛得他面色更苍白,整个人虚脱着跌扑进花丛里。
湿泥溅起,花枝折落,凄迷之态愈显狼狈。
“阿笙!”
容宁急忙跑上前伸手去扶他。
他身子滚烫,却带着酒意的寒。
容宁的手触摸到他手臂的那一瞬,他蓦然猛回过头来。
他眸底的迷离一瞬被烛光映亮。
他伸手覆上她面颊,掌心带着凉意,轻轻摩挲着,低低喃喃:“这梦……好真啊。”
“好像……你真在我面前一样。”
烛火在婢女提着的灯笼中摇曳,烟气缭绕。
他的声音被夜雨压得低沉破碎,几欲听不真切。
容宁望着他这副模样,心口一酸,有些难受,终是轻声回道:“是真的啊……”
容宁扶好他,“怎么喝成这样?很难受吧?”
她搀扶着他,正欲回房,林笙却骤然惊醒了一般,醉眼朦胧中死死攥住她的手,力道之大,指尖几欲嵌入她掌心,低低急切问她:“真的是你?你是……宁娘?”
容宁一时不明所以,抬眸怔怔望向他,喉间的话被堵住了似地,不知该如何答他。
管事忙不迭上前扶住他,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您醉了。”
说着望了一眼容宁,“您仔细瞧瞧,这就是夫人啊。”
林笙目光在她脸上凝滞良久。
迷离中似终于辨认出她。
忽然,他触电般猛地撒开她的手,慌乱抓住管事的衣袖,急切道:“快……快去偏院,我要沐浴……”
“不能……不能让宁娘看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