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小哥热情洋溢,向孟献廷友好地伸出手,好奇地用英文问:“你也是从事这个行业的吗?”
孟献廷点到为止地和他握了握手,接着绅士有礼地摇了摇头,并以极为认真严谨的态度、和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回答了他的问题——他面面俱到地简述了一番自己在是在什么行业的什么大厂的什么部门,从事着某种什么样的工作。
林些难得听孟献廷用英文侃侃而谈地介绍他的工作,忽闪忽闪眨着眼睛,听得聚精会神,头脑发晕,崇廷媚内。
一旁的金发小哥不自觉地揉着手,听得一愣一愣的,却还要强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等这个叫tg的人说得差不多,他才不失体统地表示,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他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做着这样的事,并在一系列“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的经典结束语中,结束了这场本该早早完结的对话。
金发小哥一走,孟献廷迅速抢占林些身边的所有可站空间,和林些一起挤在吧台尽头不妨碍别人点单的犄角旮旯,比刚才挨得他更近了一些。
他抬手揉了揉林些的软发,一脸严肃,皱眉问:“喝几杯了。”
“才喝两杯。”林些看着他,粲然一笑,顺势拿起不知何时放在他面前的第三杯酒,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你开车就别喝了,这杯我替你喝了。”
孟献廷沉沉的目光落在他水光莹亮的嘴唇上,语气很淡:“我才走了几分钟,你就喝完两杯酒了,我要是再晚回来一点,你是不是得跟人跑了。”
“啊?”林些呆了一下,眨了眨眼,快冤死了,“怎么会,才喝两杯,怎么会醉。”
孟献廷快气死了,虽知这么几杯酒确实还不至于让林些沦落到上回那个在gaybar,随便旁边有一个jaie都下得去嘴的地步,但他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咬着后槽牙说:“现在是第三杯了。”
“廷崽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林些雨打风吹浑不觉,喝得微微上头,借着恰到好处的酒劲儿,大言不惭地关心那个人,“老公给你点杯可乐吧。”
后槽牙快碎了的孟献廷憋气道:“我看你挺可乐。”
孟献廷清了清嗓子,思及林些上次就是因为喝得太多,醉到让自己有机可乘,把人拐回酒店,同衾共枕了一宿,决定趁现在林些只是微醺,还算清醒,尚能吸收知识,赶紧开班教学——给他上一直还没找到机会上的成年男性自我保护课。
孟献廷垂眸,攥住林些的手,隐秘地捏捏他的手心,唤他:“些些。”
“干嘛。”
孟献廷温言细语:“些些,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不许再像被我领回酒店那次,一个人喝那么多了,不然谁带你走,你就跟谁走,很危险的。而且宝宝你点的酒都太烈了……”
林些怔怔听着,慢了好几拍地缓缓抬眸,愣愣望向那个人。
他很想即刻反驳不是谁领他走他就会跟谁走的,可他大脑迟钝,思维滞后,那个人的语重心长有如喷着滚滚浓烟的有轨列车,轰隆而过,震得他心房嗡嗡作响,到最后只留下一句话还在耳边不停回荡——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
以后……
你会不在我身边吗。
所以……
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会离开我吗。
林些不敢想。
他张皇失措地低下头,丝毫顾不上去思考,这句似是而非歧义很大的语句,本身就有多层意思可以去理解,而他恰恰没有理解到位。
……可以不要走吗。
不要再像七年前那样离开我。
林些费力压下眼里汹涌泛起的浓重哀伤,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猛灌几口,酒入愁肠食不知味。
“林小些!”
孟献廷拧起眉,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放置旁边,连同这只手一起攥住,大力摇了摇:“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林些不想听。
“嗯?”孟献廷指腹下力,“些些。”
林些刚握过酒杯的手指冰凉发麻,眼下却被孟献廷蛮横地捂热。
他无助地垂着头,沉闷地应道:“嗯,听到了。”
孟献廷眸光一凝,伸手擒住林些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动作霸道却温柔,语调紧张又沉稳:“怎么了。”
吧台昏暗的灯光迷离跃动,在那个人刀削精刻的俊美脸庞上留下繁复的阴影——这张脸,在林些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就日思夜想,总会反反复复出现在他不堪其扰的梦里,令他魂牵梦萦,梦寐不忘。
时光荏苒,曾经的少年长大成人,而那双盛着星海的眼眸,却愈发深邃热切,足以将林些彻底吞没,映衬出他心醉神迷的倒影。
林些身不由己,错愕地迎着那个人织网般缠绕的目光,任由自己在那片迷人而又危险的汪洋里,永劫沉沦,此生覆没。
“嗯?”孟献廷稍显不安,又晃了晃他,“些些,怎么不说话。”
林些咬了咬下唇,重重叹了口气,道:“走吧。”
“走?”孟献廷诧异万分,“去哪?”
“回家。”
“现在吗?”孟献廷有些意外,更加不解,“你不是说,要跟几个朋友打声招呼,待一下再走?”
“算了。”林些摇了摇头,重复道,“走吧,回家。”
孟献廷以为他临时要走是有什么其他安排,遂问:“你想干什么?”
林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重新闯入他的世界、卷入他的人生、绞进他的生活,害得他整天魂不守舍、五迷三道、满脑子乌烟瘴气、坏到极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