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到了陵园,碑前放着一束菊花,想来赵珩父亲已经来过。
贺羡棠站在赵珩身侧,沉默地献花丶鞠躬,她看着那张黑白照片,才又想起来他母亲的容貌。
那是和他们一样年轻的一张脸,笑容恬静。
赵珩自己也快忘了,他妈长什麽样。最开始,她每晚都会出现在他梦里,听照顾他的保姆说,这是人不愿意离去的表现。近三十年过去,她的面目越来越模糊,有时候赵珩来墓地看见她的照片,会觉得越来越陌生。
一晃他和他母亲同岁了。
贺羡棠轻声说:“我出去走走,你陪阿姨说会话吧。”
赵珩依旧沉默。等贺羡棠走了,慢慢蹲下,抚摸着那张照片。
“好久不见,妈咪。我把我喜欢的女孩子带给你看,你也认识她。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吧。”
回去路上依旧无言,贺羡棠开车,让赵珩休息。她问:“去我家喝杯茶吗?”
她不太放心赵珩的状态。
过了半天,赵珩轻轻一点头:“好。”
回家时快正午了,谁也没心思做饭,贺羡棠叫自家酒店的外卖,拆了一饼福元昌圆茶,煮山泉水。
她倚在厨房流理台上,等水开,晃神片刻,伸手推开窗,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天色不好,正午像傍晚,阴沉着,茂盛的花木都染上几分灰调。
雨声凄哀。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贺羡棠等它自动断电,撬开一小块指甲大小的普洱,按部就班地泡茶。
赵珩倚在门上,她学过一点茶艺,做的有模有样,垂着头,神色仔细,一截白净的手腕从黑色袖口下露出来,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
陈年老普洱,前两泡都倒掉,第三泡才能入口。贺羡棠倒好茶,正准备端出去,一转身,看见赵珩就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你什麽时候来的?”
赵珩不言,向前几步,一把抱住她,额头抵在她肩上。
“我手里还端着茶,你……”
贺羡棠忽然愣住了。
她肩膀上一片湿润。
“别,别哭了。”贺羡棠放下茶杯,试探性地拍了几下他的背,叹一口气,“算了,你不高兴还是哭出来吧。”
贺羡棠很多年没见过赵珩哭,上一次可能还是小时候。
午餐没喝茶,喝酒。两人都醉了,贺羡棠让赵珩去客卧休息,赵珩很龟毛,又要洗澡又要换睡衣,贺羡棠醉醺醺地给物业管家打电话,大着舌头叫他送一套男士睡衣来,弄完这一切,回主卧倒头就睡。
下午四五点钟,有人敲门。贺羡棠没听见,反而是赵珩醒了,半睁着眼去开门,贺舒站在门外,瞪圆双眼。
“赵珩哥,你……”
赵珩酒意未消,又困,“嗯”了一声。
贺舒上下打量他,一身她家姐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崭新的男士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她谨慎地问:“我家姐呢?”
“在睡觉吧,还没醒。”
贺舒心潮起伏。
还!没!醒!
这俩人做的好激烈!
赵珩问:“怎麽了?”
“没事没事。我路过,我我我我我先走了。”贺舒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折返,主动拉上门。
她飘忽忽地进了电梯,头晕目眩,不知天地为何物,摸出手机给沈澈发消息——
“姐夫,我好像要有新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