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与爹娘提过?”
“未曾。”她摇摇头,“我自己都不知该怎麽办,也未曾向爹娘提过。”
“那你跟爹娘提一提啊。”杨知意认真道,“娘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种事,不能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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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如宜亲自为一家人熬了腊八粥,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豆沙年糕丶蒸得松软的芋头和几碟腊味。
饭毕,衆人不忙离席。沈如宜吩咐丫鬟将茶送上。
杨知意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姐姐,又看看一脸闲适的爹娘,咳了一声,“爹丶娘,姐姐有件事,想跟你们说说。”
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杨知静擡眼看了父母一眼,缓缓将话道出,从乞巧节的偶遇,到数次来往,再到对方临行前的一番话,一一道来,并未添油加醋,也未避重就轻,只是平静叙述。
杨承业听罢,果然有些错愕,“哦?竟有此事?”他看向沈如宜,想听听她的意见。
沈如宜则看着大女儿有些娇羞的神色,不由得笑了出来,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傻孩子,你当娘什麽都不知道呢?”
一家人都是一愣。
沈如宜笑道,“我早就瞧出端倪了。你爹是不知道,我却是无意间晓得了。”
“去年秋末的时候,邵举人他母亲托人从後门送了些自家晒的干菜和做的几样点心过来。那婆子嘴快,说是邵大娘特意做了给‘未来亲家姑娘’尝的。我听着虽觉唐突,心里却是记下了。”
她语气轻缓,“我便托人去打听了邵家——虽不富裕,但家有几亩薄田,老母尚在,也知礼识书。我这心里便有了主意,只是他既要进京赶考,不好说破;你又一直没开口,我这做娘的,也不好多问。想着你若真有心,终究会说出来的。”
杨知静红了脸,轻轻靠在母亲怀里,半晌没作声。
杨承业看了沈如宜一眼,道,“既然有这等事,便也别急。既然他去了京里,咱们就等等看。中了,自然是好;若不中,只要人心还在,你也真心愿意,爹就答应。”
杨知静静静听着,眼里微红,轻声道,“嗯。”
沈如宜又拍拍怀中的女儿,“你也别担心这账房没人管,你爹早就从旁支选了两孩子,在身边培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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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树大招风,誉满天下,谤亦随之。
过了年,不知从何处起,城中便悄然起了些细碎私语。
初时不过是茶楼酒肆一隅,有人低声道,“那《傲雪红梅》,听说竟用了一百二十八种颜色,三十六般绣法,咱们凡眼俗心,如何识得这般玄妙?还不是杨家说什麽便是什麽?”
“正是,若真有人碰巧猜中,杨家不愿吐出那笔彩金,只消改上一改数目,谁又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