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说:“对。”
陆祎宁问:“可是你的身份证和手机都没有带走,你怎麽去的?”
“想走的话总有办法。当年我妈可以,我也可以。”傅昭直言不讳地道。
陆祎宁猜到这其中有些秘密手段。她没有再问下去,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当警察。
她要问的是另一件事。
“你留的纸条我看到了,当时情况复杂,你心灰意冷,我理解。可後来已经撤案,你也已经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为什麽还是一直没有联系我?”
傅昭陷入了沉默。他低着头,看着地板。陆祎宁看不到他的眼神,只是觉得这时的傅昭看起来有些落寞和孤独。
难道他一个生活优渥的年轻总裁,真有什麽不为人知的苦衷?
陆祎宁记起电视和故事里的那些豪门恩怨,家産分割,爱恨情仇。难道傅昭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吗?
她觉得自己脑洞大开,又觉得也许真有点什麽,于是起身,擡脚朝他走去。
傅昭忽然开口了。他说:“不想联系。”
陆祎宁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忍痛将那根刺嵌进肉里,看着傅昭,“什麽叫不想?”
傅昭擡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平静得近乎残忍,“想和过去翻篇了。”
陆祎宁盯着傅昭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可是他的表情那样冷静,找不到任何破绽。陆祎宁有些绝望地说:“那麽我呢?我……”
“你也是过去的一部分。”
陆祎宁愕然,忽地就被人判了死刑。
她并没有做错什麽,却被迫成为他不堪的过去的一部分被他丢掉。他过得很苦,打算翻篇,重新开始,这是很合理的事。可是,可是……
我喜欢你啊……
望着傅昭平静如水的表情,陆祎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错了,她依然是个胆小鬼。她能够忍受讨厌的同事,一起工作,却无法忍受心爱之人的冷漠,忍着那根刺走到他的身边。
她受不了。
杨潮是不喜欢她的,她想。还要问什麽呢?但凡有一点喜欢,杨潮怎会只将她看作过去的一部分,忍心十年来不曾联系呢?
她早该看清这些。她真是一个傻子。她偏偏无法责怪杨潮,当时他过得那麽苦,逃去香港开始新生已是捡回一条命,和这比起来,她的感情是那样微不足道的事。
陆祎宁苦笑了下,“那你至少也该告诉我一声,说你平安了。”
傅昭说:“有什麽必要吗?”
陆祎宁被问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关系那麽好,他安全了,告诉她一声,好让她安心,不再那麽担心他。这是那麽理所当然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却问她,有什麽必要?陆祎宁突然觉得很难受,好像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无论是什麽样子的感情……都被他否认了。陆祎宁像是被刺痛触角的蜗牛,恨不得一辈子龟缩在壳里。
可是,十年的痛苦折磨着她,逼迫她继续。她成了一个考试交了白卷的学生,手无足措,慌乱地道:“你告诉我,我知道你安全了,就不会担心了。还有,陈竟,李顺,玲玲,张伯伯,王阿姨,大家都很担心你。”
傅昭的声音云淡风轻,“抱歉,我只想脱离从前,过全新的生活了。”
“我不想听你说抱歉,”陆祎宁拼命摇了摇头,忙道:“你过全新的生活没关系,可是我们不会影响你的啊。”
傅昭的目光微微动容。他知道,她想说的是:可是我不会影响你啊。他攥紧拳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狠心地道:“你会影响我。”
陆祎宁心头一震。他甚至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你”。那根刺变成了一把刀,捅进她的心口。陆祎宁忽地站起身来,质问道:“你什麽意思?!”
傅昭也站了起来,眼中有什麽东西慢慢碎裂,可是他说出的话是那样决绝,让陆祎宁的追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从前的生活太糟糕了,我想和我妈在一起,重新开始,以前的人和事都不重要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没这个想法,也不想和过去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所以不联系就是最好的。从前的事我都放下了,你也放下吧,以後……大家就各走各的路。”
陆祎宁如遭雷击,如木偶一样被钉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他刚刚毫不留情戳破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