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多看她几眼,“你也是要去参加乡试的?”
长娘子道:“我是他娘,来监督他的。”
小厮道:“这麽年轻?是後娘吧?”
长娘子没好气地拍了下桌,道:“这麽爱管别人的闲事?接着往下说!”
小厮讪讪点头,继续道:“说它灵当然不止是托梦这麽空口无凭的事,还因不少人都说在这文庙里见过鬼。”
他扭头看了眼门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
做鬼得心应手的青面连连点头,“不害怕不害怕,你快说。”
“这鬼不坏,也不吓人,听见过的人说生得十分貌美,知书达礼,常在深夜趁书生睡着,为他们整理书册笔墨,要是遇到没睡的,还会给他们添灯油丶研墨,总之体贴入微,看这些鬼没做恶事,所以也没有道士去收,後来越来越多的人都说自己见过。”
“有人闻声而去,想一探究竟却无功而返,那鬼只见读书人,旁人去了他们压根不露面,听懂的人说,他们是被困在庙中,之所以为书生辛勤收拾,是因为这个书生考中了,对他们就是功德一件,才能去投胎。”
小厮言尽于此,檀侵鹤给他塞了点碎银,他笑呵呵地带上门离开,走前说还要问什麽再喊他。
萧潇了然于心,道:“难怪考不上,原来是只想艳鬼不想读书。”
“艳鬼?”青面回忆一番叶举子的模样,打了个寒战,“这些人口味真重。”
怀梨仰头问:“什麽是艳鬼?”
萧潇往她嘴里塞一块鸡肉,道:“小孩子,少打听这些事。”
长娘子道:“听他的说法,这鬼应该就是叶举子了,不如我们趁今晚就去把他捉回来?”
檀侵鹤道:“你没听他说,这鬼只见读书人,旁的人连他衣角都看不见。”
长娘子拊掌,“那麽我们当中谁是读书人呢?”
炯炯目光先落在檀侵鹤和祢听颓身上,毕竟他们是在印山学宫念过几年书的。
“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檀侵鹤比划二人,问:“你见过穿耳眼的读书人?”
目光又落在萧潇身上。
萧潇看向青面和长娘子,质疑道:“你们俩也是鬼,难道不能直接叫他出来吗?”
长娘子再度拊掌,“好问题,是我们不愿意直接叫他回黄泉府去吗?”
青面道:“叶举子其人,从不作恶,身上鬼气淡得像水,往哪儿随便一钻别说我们,就算十殿来了都找不到,除非他愿意现身,否则你就找吧,找到地老天荒也无济于事。”
萧潇无奈道:“可我也不是读书人啊!”
檀侵鹤道:“他又不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有没有四书五经,你且住进去每日翻翻书写写字,谁能知道你是假书生呢?”
萧潇还待反驳,一直沉默的祢听颓开口道:“就这麽定了,吃过饭去买笔墨纸砚,今晚你就搬进去。”
于是当晚萧潇被赶鸭子上架,换了身儒袍,提着书箱和行囊进了文庙。
庙中一个八间屋子,他站在院中环视一圈,东边屋子中探出个头来,招呼道:“你也是准备参加乡试的吗?你叫什麽名字?”
萧潇注意到,这正是隔壁女子日日送饭的屋子,他拱手道:“是,在下萧潇,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叫我刘平就行。”书生放下手中书卷走出来,帮他拎起部分行囊,带着他往东南边走去,边走边介绍庙中情况,“这里连上我一共住了六个人,你是第七个,你住这儿吧,这边光线好。”
萧潇跟着他进屋去,将书箱放在案上,“啊,多谢刘兄。”
这屋中陈设简单,一张书案,一个书架,还有一张床,床尾放了个巨大箱子,用来放衣物被褥,虽然简朴但整洁干净,不染尘埃。
刘平问了他的情况,萧潇应付过去,托辞说自己原是在家中备考,听说这庙灵验专程来的。
对灵验与否,刘平笑笑,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嘛,还是要看你准备的扎不扎实。”
萧潇莞尔,问:“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怎麽只见你一个?”
刘平道:“他们相约出去吃饭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庙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你看,回来了吧!”刘平拉着他往外走,道:“来,我为你介绍他们。”
到了院中,庙门外一前一後走进来两人,前者披着儒袍却遮不住那副好皮囊,手中抱着一只黑猫,後者左一箱右一包,竹节虫似的人仿佛马上就要被行囊压断了,跨过门後大口喘粗气。
俨然是檀侵鹤和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