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平日板着的脸在此时流露出兴奋,在看到祢听颓停住时下意识催促道:“你在等什麽?”
祢听颓掌心距离锈锁仅有两寸,他疑惑道:“有什麽东西挡住了,是因为我灵力不够吗?”
“怎麽可能?”姜辛抓住他的手,便要按下去。
祢听颓飞快眨了下眼,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剑锋在他手心划开一道口。
一切变故仅在一息之间,直到姜辛反应过来时,两个人手已经按在锈锁上。
吸食二人的鲜血後的锈锁血气大涨,万鬼嘶吼声震耳欲聋,自地心深处传来嗡鸣,随即岩浆起浪,铁链晃动。
姜辛甩开他的手,怒而暴起,“你敢耍我?!”
黑雾和灵力从他袖中飞出,祢听颓持剑一挡,被掀飞出去,摔进岩浆中,炽热滚烫瞬间包裹住全身,比灼伤更痛手是自心口开始攀爬的撕裂之感。
锈锁晃动,冲天黑雾从中喷涌而出,一半飞向姜辛,另一半冲进岩浆把祢听颓拖起来,先前无数人说话的嘈杂声又开始。
“你叫什麽名字?”
“你几岁了?”
“你师从何人?”
“你来自何方?”
“你修的什麽道?”
……
祢听颓难以回答,他现在只感觉到疼痛,无休无止的疼痛。
像是葱四面八方伸出来无数只手来撕扯,他成了摆上桌的鱼肉,任由这些怨气分食。
祢听颓死死抓着剑柄,不敢松懈,一道金光飞出——是檀侵鹤留在剑中的灵力,即便只此一缕,在漫天黑雾中也格外明显,没入他的心口,落在神识中,争得一息清明。
那本从白首翁处拿来的泛黄书卷此刻清晰得一字一句印在他脑海中。
大道无情,不入因果。
祢听颓咬牙将剑往空中一抛,二指一竖,金光乍现。
“大道无情——”
“轰——”
周遭碎裂,黑雾乱窜。
长剑从中钻出,周身金光慢慢黯淡,被人抓在手中,剑意不消反长。
祢听颓擡手一抓,一半锈锁到了他手中,另一半到了姜辛手中。
此间现世,他从未离开耙耙村。
这个收留他们数日的耙耙村此时荒无人烟,房屋破败,田地荒芜。
此间虚妄。
一切都是幻境,周姐丶赤脚大夫还有看热闹的百姓,都是幻境,唯有山坡上的一排白兰树和雪夜依偎是真的。
“你一直跟着我们。”
环视过周围,祢听颓眼白愈发猩红,他转向姜辛,挑眉问:“现在才现身,因为忍不了了?”
姜辛看着手中半枚锈锁,扔不掉逃不脱,让他半人半鬼,要死不活。他手中一握,从黑雾缠绕中抽出一柄剑,指向祢听颓。
“你敢耍我!”
说罢直接袭来。
祢听颓不退不避,两剑锵然撞上,二人近在咫尺。
他冷笑一声,道:“姜辛,你又比万户凭好到哪儿去,你看着檀家覆灭,有力却不相救,看他流离失所,这就是你所谓的疼爱?”
“闭嘴!”姜辛一挺,攻势凌厉,同属于锈锁中的两股怨气悍然相接,“你算什麽东西?!”
祢听颓歪了下头,手腕一转,锈锁中的怨气收入剑中,划过掌心,映他双眼漠然,剑槽饮血,怨气更甚。
“你将锈锁给他,想利用他报仇心切拉他下水。”
姜辛一剑刺空,还未回神对方已至身前,他心下一骇,被掐着咽喉掼在地上。
祢听颓一剑捅进他的心口,额间露出一线红,姜辛见了,蓦地笑起来,从低低的到放声大笑。
“祢三啊祢三,你杀不了我,但你依旧会背上杀业,我的命以及我身上的杀业,会和那些怨气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祢听颓收剑,拉起衣摆擦掉上面的血迹,额间红痕随即消失。
姜辛捂着伤处爬起身,道:“锈锁帮你一剑挺进无情道,你要受的罪还在後面呢,我们就看看谁能熬过谁。”
祢听颓将剑展给他看,“你猜这是谁的剑?”
姜辛一愣,附在剑上的灵力过于稀薄才教他认不出来,此时黑雾散去露出无比熟悉的剑身。
是檀侵鹤的。
祢听颓扯了下唇,露出个嘲弄又得意的笑,眉眼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