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琪换好衣服後窝在窗边看素材,郑禹胜坐在藤椅上翻拍摄表格,一人一角,光线柔和,像是心照不宣地维持某种沉默的亲密。
“你明天几点想走?”他忽然问。
“八点出发?”她擡头,“灯塔那边早上会有潮光。”
他点点头:“我订了返程船票,中午回。”
“你还有通告?”她问。
“有。”他顿了顿,“你愿意……晚点回吗?”
谢安琪微微一怔。
“我想多拍一点你。”他说,语气极轻,“不是当演员的我,是……和你在一起的我。”
她心里像被什麽重重压了一下。
“你不是说,在外面我们不能太亲近。”她试探地道。
“明天他们都不在。”他轻声,“而且我知道我不想离你太远。”
她想笑,可鼻尖却发酸。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走过去,把平板递给他。
“你要拍,就拍这一段吧。”
屏幕上是那段他们在邮局门口听的录音,她悄悄剪了一个版本,把两人的背影拼在一起,配了一句字幕:“我没说出你是谁,但你总是走进我听得最清楚的那段。”
他看着那段画面,半晌没说话。然後他低头,像是确认什麽一样,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拉过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就像是以前她愿意让他依靠一样。
次日,天还没亮,窗外潮湿的风带着咸意吹进来,她醒得早,想去楼下再采一组无人街巷的晨声。
郑禹胜坐在楼梯转角处,像是早就等着她。
“你也睡不着?”
她点头。
他走过去,替她拉好风衣领口,然後什麽也没说,就低头吻了她。
不是那种猛烈的情欲之吻,而是像他真的等了太久,在她终于靠近他现实的这一刻,不再装作若无其事。
她回应了。
手扣住他後颈,眼睛轻轻闭上,像是放下某种防备。
那是他们婚後第一次真正亲吻,不是合约内容里的仪式性互动,也不是表演,也不是酒带来的冲动,像是清晨的突如其来的风雨後冒头的阳光,出奇地奇妙。
……
早上的灯塔拍摄出奇地顺利。
他们并排坐在崖边,拍最後一场素材。
镜头拍下去时,两人身影靠得极近,她拿着录音笔,他撑着膝盖望远,谁也没看谁,但谁都知道——那个画面,像是这段关系的注脚:无法言说,但始终同行。
手里拿着平板确认内容,谢安琪转过头连着问起来:“要删掉吗?”
“不要删。”郑禹胜说。
“你不怕别人看出来?”
他侧头看她,语气安静:“我不怕你被看见。”
她心跳慢了一拍。
这句话,他曾在她第一次回到过去时也说过。
只不过那时他说的是:“你怕被人看见吗?我不怕。”
她眼睛有些发涩:“你知道你说过这句话?”
“我说过吗?”他轻笑一声,“我忘了。”
但她知道他没忘。
他只是,终于愿意假装自己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