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阖上,顾蕴光踱步朝着里面行去,靴尖停立在床榻面前,神色毫无波动的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女人。
屋内蔓延着熏香与淡淡的药味,苦涩和清甜混杂在一起,他泛起恶心想吐的情绪。
躺在榻上的女子呼吸弱得听不清,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色,脆弱得好似一触便会消散。
不得不说,她当真越发能握住他的命门,然后不断往深渊中推。
顾蕴光冷峻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冷嘲,倾身用指尖拂过她的浸透的脸颊,语气极轻地呢喃:“师知苎,你赢了。”
轻飘飘的气音钻进她的耳中,垂落下来的眼睫轻颤着,似听见了,又似什么都不知晓。
……
师知苎再次睁眼时望着熟悉的床幔,顿了许久,直至眸中酸涩难忍才轻飘飘地眨下。
好生奇怪,他竟然没有将她弄死。
还活着。
她眼中浮起雾雾的水汽,嘴角轻嘲地扯出笑意,是还觉得折腾她不够,所以不让她死吗?
师知苎躺在榻上,失神地盯着上方的床幔,神色微弱似冷艳的雪瓷,一动不动地被摆放在盒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声响,有人在温声交谈,很快门便被人推开。
师知苎转动空洞的眼,盯着从外面被绿珠扶进来的雍容贵妇人,云髻峨峨,端庄温婉,周身是用无数珍贵物养成的矜贵。
二夫人再听人说她被顾蕴光生死不知地抱回,会是如何落魄狼狈,甚至也记得很久之前见过她林下风致的风骨,却没曾想到她如今苍白得似一张薄薄的纸。
清瘦得只脸只有巴掌大小,双瞳剪水的眸更是因为消瘦而大得惊人,气息微弱得似将死之人被强行救活,丢失了所有的心神。
二夫人见到这样的师知苎,心下先是一惊,都是有子女的人,免不了心生怜惜。
她示意绿珠将自己扶过去,坐在榻边的木杌上,执着帕子眼含怜悯地拂过她冰凉的脸。
师知苎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漠视她施舍的怜悯。
“好好的姑娘,怎就成了这样。”二夫人语嫣柔柔地拂过她的眉眼,温柔地呢喃。
绿珠蹲在她的身边,呈着药碗。
二夫人端起药,让绿珠扶起师知苎,然后舀了一勺药递过去。
勺子还没有挨上她的唇便被躲开了。
二夫人眉心轻颦,正欲开口劝话,眼前羸弱的女子缓缓哑声开口拦住她的话。
“夫人有什么请明示。”
师知苎眼中是闪过讥诮,在这些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个奴婢,如何承受得起高贵夫人的怜惜。
二夫人自不是真的来怜惜她的,见她兰姿蕙质她也便收起眸中的怜悯,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绿珠。
她拿眼乜斜师知苎,也不兜圈子,直言道:“我想让你留在蕴光身边。”
师知苎发出冷嗤,只觉得二夫人的话说得可笑。
二夫人来时便已经打听过她与顾蕴光之间大致的纠缠,料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甚在意地抬手拂过云鬟垂落的步摇。
顾蕴光是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亦是她亲手养大的,视若亲子,甚至比亲子更甚,为了能将顾蕴光体内的毒能有个新的宿体,所以她当年选择嫁给淮南王生下顾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