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怀疑延续至前不久的某一日,他见她饮完药,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她原本藏在房中的那些避孕的草,药都被丢去扫了。
顾蕴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声道:“师知苎,此前你说的话可作数?”
这句话让师知苎怔愣在原地,望着他冷峻如神祇的脸,那颗怀疑不安的心落下了。
从他说出将那些草药都丢了时,她就隐约有些猜想。
师知苎一时间不知回他什么话,沉默地捏紧了被褥,没有力道地轻‘嗯’一声,似根本不在意。
小室安静得能闻见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后,他乜斜一眼她:“你有什么条件?”
语气冷淡得似一场交易,为了他似察觉自己同意得有些快,又加了一句。
“不过分的我倒是可以考虑。”
师知苎心不在焉地垂下眼睫,眉宇似是笼上了一层薄雾,远得难以触碰,温吞地道:“只要侯爷答应我,救下师府,不要让我长姐受苦,我甘心留在侯爷身边。”
这句话究竟有多少真心,恐怕连她自己说出来都会笑的程度。
但顾蕴光却恍若未闻,睨她平静的脸,薄唇轻抿,继续道:“若你介意孩子生下后没有娘亲照顾,我也可……”
高高在上的恩赐还没有说完,师知苎便打断了。
“不用。”她摇头,“既是侯爷的孩子,与我关系不大,你想如何养,给谁养,都与我无甚干系,日后我也会离得远远的,绝不会出现在孩子的面前。”
顾蕴光被堵得微哽,心中的一团烧人的气四处乱撞,想打破她的冷静。
最后他拧着眉,腔调冷淡:“随你。”
说完他依旧没有在此处待多久,抚过袖子带着钻入骨子里的凉,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师知苎赤脚从榻上行下来,翻开妆匣中的东西。
果然那些草药都没有了,不过她对那些草药不甚在意,反正用处不大,看见那藏在t盒子中的用柔肠草研磨的香囊,高悬的心安稳落下。
……
今日秋高气爽难得的好时日。
师知苎坐在风亭中,懒懒地趴在栏杆上,失神地盯着下方的鱼儿。
柔儿坐在她的旁边,语气上扬着讨好问:“姑娘,要不要吃些东西?”
自从她又被顾蕴光带回来后,他便将柔儿调到她的身边,专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柔儿最开始来时心中满是大骇,虽之前已知晓五儿与侯爷之间不清不楚。
但她却没有想到,五儿都逃出去这么久,被侯爷抓回来后竟然没有重罚,还一改之前粗使侍女的身份,眼下像极了妾室被养在院中。
师知苎现在的身份模糊朦胧,柔儿也不敢再如之前一样随意唤她。
夫人不合适,便唤她姑娘。
寒珠飞溅,似有碎玉声。
一条红尾梨花身的鲤鱼张着唇,高跃出水面,一滴冷凉的水落在她的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