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泥土的气息和米汤的味道交织在一处于鼻尖散开,引得深静无波的眼底漾起涟漪。
纪明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少到可怜的食物:“跑了那么远,就换来这些。”
“拜托,我看着很像冤大头吗?天生就爱做赔本买卖。”
宁露扭过头,一脸怨气:“还不是大夫说你得吃好消化的东西。我才拿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去跟人讨的。”
“看起来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肯定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吧。”
这点米粥能抵好几个煎饼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床边,把米粥塞进纪明手里:“趁热喝了吧,我还得给村长把碗送回去。”
纪明这才彻底看清米粥的模样。说是粥,实在勉强。不过是几粒白米加了汤水熬出来的。
即便这样,在眼下这样一个西南边陲的小村落,已然很难得了。
“快接着呀,一会儿凉了。”宁露歪头追问:“你手上还没有力气?需要我喂你吗?”
“我可以。”
闻言,纪明倒吸了口气,双手捧住暗自发力支撑。
宁露见他接了,顺势滑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专心啃手里的煎饼。
“吃完我就睡了啊。答应了邻居家的大娘,明天再帮她送一趟。”宁露狼吞虎咽,还没忘跟他盘算:“明天要是顺利,我能多赚几文,说不定过两天,攒够钱,就能买只鸡给你补补身子了。”
“活鸡要几十文钱。”
宁露噎了一下。
“那算了,还是吃鸡蛋吧。”
“不过,如果那玉能换个好价钱,还是能吃得上鸡肉的。而且我也不用每天跑那么老远了,累都累死。”
“什么玉?”纪明疑惑追问,他隐约记得朱大成好像也提过这个。
“贴身的玉佩啊。可重要的东西了。哦对了,你的火镰火石也被我当了。换得钱都给你买药了,我可没贪。”
她都没抬,专心啃着干饼,盘算着可能的收入。
纪明闻声,眉眼淡淡落在她身上,见她隐隐透出的雀跃,短暂的怔恍茫然后渐渐柔和。
良久,绷紧的身形放松,低头看向碗里的米汤。
“好不容易换来的,别扭捏了,快喝吧。”
宁露又催了一声,纪明犹豫着端起碗,小口小口抿着,吞咽得缓慢艰难。
这会儿的工夫,宁露已经啃完了手里的干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外走,又不经意被他吃饭的模样勾住,倚在床边直愣愣瞪着。
头一回见人喝米汤这么慢条斯理,华贵禁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碗里是什么山珍海味。
好香…
宁露背过身去抹了把口水。
……
想什么呢?
当然是饭香。
察觉到那直白视线,纪明稍一抬眼,旋即眼尾弯弯,抿唇吞咽。
碗‘磕托’一声落在床头,里面的米汤还剩下小半。
见他摸出帕子开始擦手,宁露大跌眼镜。
“你不吃了?”
“吃不下了。”
“好浪费。”
为了那一口汤,她多走了好多路呢。
宁露撅嘴了不过片刻。眼珠子滴溜一转,便又来了精神,一脸正经地端起碗向门外走去。
“既然不吃了,我给村长把碗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