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方,交谈声逐渐安静,坐在位置上的学生面容模糊,形成一圈一圈的影子。
空气凝滞,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高台中央,弥亚里跪在地板上,脊背微微颤抖。
他眼神涣散,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镜面房间带来的疲惫印记。
他的前方,裴妄枝卓然而立。
裴妄枝身着一尘不染的纯白长袍,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
此刻,他微微垂着眼睑,俯视着跪地的弥亚里。
空灵而庄重的声音响起:“弥亚里,学院赋予你C级生的身份,你却罔顾荣耀,私自拍摄学院影像,恶意扭曲事实真相,更意图将圣伽利学院的圣名玷污于外界传播。幸得学院洞察及时,消弭祸患。现依据圣伽利规则,对弥亚里施以惩戒,降为D级生。”
下方看台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平日里那些窃窃私语和躁动完全消失,只有无数道视线,压在弥亚里单薄的背上。
太多了,太沉重了。
弥亚里紧紧闭上双眼,试图隔绝这些注视。
然而,那些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穿透力,即使隔着紧闭的眼睑,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冰冷地舔舐着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弥亚里喘着气,又睁开双眼。
就在这煎熬中,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沉静的灰蓝色。
那颜色与周围强光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稳定。
他突然感知到有人离他如此之近,然而,他却感知不到从这个方向投来的、任何带有审判或窥探意味的目光。
这种奇特的空无感,竟让他身体无法控制的震颤幅度稍稍减弱了一些。
江盏月在一旁垂眸静立,双手稳稳地托着一个银质托盘,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瓷器人偶。
裴妄枝伸手,稳稳地拿起了那根黑色长鞭。
“弥亚里,”他开口,带着审判的威压,“你可承认自己玷污了阶级荣耀?”
弥亚里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涣散的光骤然凝聚,迸射出最后一丝火星。
即使虚弱,他仍努力挺起脊背,“我不承认!我,没有做错。”
“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裂帛之声骤然响起,狠狠抽打在弥亚里的脊背上。
他身体剧震,发出压抑的闷哼。
然而,就在这瞬时的剧痛中,弥亚里并未察觉,那持鞭的手,在鞭子落下的瞬间,也轻微颤动。
裴妄枝的轻皱眉头,仿佛也承受了某种反噬的痛楚。
“有罪。”宣判声毫无起伏,冰冷地砸下。
“你可愿为过失承受代价?”裴妄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微小的异动只是幻觉。
这一次,弥亚里只是剧烈地喘息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有罪。”
第二鞭落下。
弥亚里下意识闭眼,然而,鞭子触及皮肉的力道却出乎意料地轻了许多。
“你可甘愿沦为下等者?”这是最后一问,也是最彻底的否定与剥夺。
弥亚里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我,我”
他想说什么,是求饶?是辩解?还是不甘的嘶吼?却终究卡在喉咙里,化为一片破碎的音节。
“有罪!”
第三鞭落下,那种终结的符号。
这一次,弥亚里却清晰地感觉到,这第三鞭的力道,比第二鞭还要更轻一些。
他忍着痛楚,困惑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裴妄枝那张俊美的脸上,竟然罕见地沉凝着,薄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