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淬雪回头时,才看见门口里不知何时已倚着一个人。
光影在他身后切割,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有些模糊。
伊珀棉回来了,他双手抱臂,随意地靠着斑驳墙壁,手指搭在臂弯处,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注意到她的视线,青年才缓慢地扬起友善笑容。
瞳孔的颜色太浅,在灯光下近乎反光,以至于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布兰琪夫人拿着钥匙走过来,看着林淬雪母女二人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她顺势在前台的旧高脚凳上坐了下来,木质凳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布兰琪夫人单手撑着下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唉,林淬雪她爸前段时间死于意外,所以她妈妈现在就对她盯得特别紧,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江盏月抬起眼:“意外?”
布兰琪夫人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是啊,挺可惜的。林淬雪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听说她爸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家有困难都乐意帮一把。街坊邻居有个什么麻烦,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修水管、搬重物、照看孩子从来没有推辞过。”
“结果前阵子,突然就失踪了,失踪的那天,大家都在庆祝小雪考上了圣伽利学院,所以也没人在意,等后来意识到不对后才报了案,也没找到人。最后,是从下游的河里飘了上来的,像是气球一样鼓鼓囊囊。”
“官方的说法是失足落水,”布兰琪夫人语气带着可惜,“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从那以后,她妈妈就像变了个人,生怕小雪也出点什么事,管得那叫一个严。”
江盏月安静地听着,昏黄的灯光在她低垂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听完后,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布兰琪夫人将钥匙递过来:“房间在顶楼最里面,楼梯有点陡,小心点。”
江盏月轻声道:“谢谢老板。”
而此时的街道外面。
林淬雪跟在许栖身后,听着自己妈妈絮絮叨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来说媒的人几乎把咱们家的门槛都踏破了。那些小伙子们听说你在圣伽利学院就读,一个个都捧着真心,争着要见你一面。”
她停下脚步,转身握住女儿的手,眼神温柔:“妈妈只希望你能早点定下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许栖的目光飘向远方,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就像我和你爸爸那样。虽然我们从来不富裕,但他从来不舍得让我吃一点苦。”
说到这里,她抬手轻轻擦了下眼角,
林淬雪的脚步顿住了,她的手指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圣伽利会发放补助,就算不结婚,我也能养得起我们一家。”
许栖脸色骤变,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养得起?你爸爸死了,家里没个男人,没个依靠?你让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林淬雪定定地看着她,“妈妈,爸爸在的时候,你就有依靠了吗?”
许栖眼眶通红,双手掐在林淬雪肩膀上,指甲深深地陷进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等林淬雪回答,许栖就冷下脸,粗暴地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夜色中,母女俩的影子被两侧的路灯投射在地上,扭曲地交织在一起。
“总之,你要快点成家,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交什么朋友上,她一个女孩子,对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能给你撑腰还是能给你未来?只有婚姻和家庭才是你实实在在的倚仗!”
林淬雪试图解释,但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