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几乎要碰到晏嵫的衣角了——
“嗡——砰!”
一股比刚才“熊掌”更恐怖丶更冰冷的无形力量,以晏嵫为中心猛地弹了出来。
云岫长剑脱手,“哐啷”一声飞出去老远,她自己则“哎哟”一声,被那股弹力不轻不重地“丢”在了几步外的草地上,还顺势滚了半圈,沾了一身草屑。倒是不怎麽疼,就是有点懵。
一连串惊恐万状丶语无伦次的心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涌入云岫的脑海。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关起来。”
云岫躺在草地上,一脸草屑,呆呆地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丶连发型都没乱一丝的晏嵫。
晏嵫缓缓低头,看着躺在草地上丶像个翻壳小乌龟一样有点懵的云岫。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细微地颤抖着。那张万年冰山脸上,肌肉似乎极其丶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快得像幻觉。然後,他用一种努力维持平稳的语调,冷冷地丶一字一顿地说道:
“剑招轻浮,心术不正。今日,到此为止。”
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僵硬,快步走向自己的竹舍。
“砰!”
竹门关得又快又响,仿佛後面有鬼在追。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云岫躺在草地上,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感受着屁股底下草地的柔软,还有嘴里不小心啃到的一点点青草味。
她慢慢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抹了抹嘴角。
她看向那扇紧闭的竹门,又望了望山顶师尊的院落方向。
“心术不正?”她小声重复了一遍。
她终于可以确定——不是错觉。
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是错觉。
“啧。”云岫咂了下嘴,非但没觉得沮丧,还有些兴奋。
“我该不会是觉醒了什麽异能吧?”
她学着晏嵫那冷冰冰的调调,捡起她的小花剑。
她抱着剑,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蹑手蹑脚地,像只准备偷鸡的小狐狸,她又溜回了晏嵫门外。这次她学乖了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过去一点点,贼兮兮地往里瞧。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大师兄的竹舍门窗紧闭,像个密不透风的堡垒。
“大师兄!”云岫又喊。
里面毫无动静。
“我昨晚没睡好。”于是她岔开话题,“做噩梦了。师兄帮我静心吧?”
但她知道,晏嵫不可能答应。这个冷心冷情的大师兄,对谁都一副收债的模样,云岫就没见他对谁笑过。
云岫这麽说,只是一种“我想再听听那个声音到底是怎回事”的谦词。
晏嵫不可能帮她,只会冷着脸斥她从来不静心做功课,才会夜晚惊梦不定。但她总得想个办法,先……
云岫脸上维持着期待,心里已经盘算着待会去找师姐。面前的门却忽然开了门——
“进来。”
云岫梦游一般跟着晏嵫进了里屋。
室内陈设极简洁。空无一物的高木案,寥寥绣了几针青山浮云的屏风,比主人的心还硬的主客椅。
云岫有点後悔。她跟大师兄几乎没有独处过,不多的几次也未有什麽美好的记忆。
晏嵫是一个字不多说丶一句话不多提的冷漠大魔王。无论跟师尊还是他一衆师弟妹说话,都能在一盏茶内把人噎死。就连最健谈的梧奕,见到晏嵫都成了锯嘴葫芦。
她没想过晏嵫真能答应。这还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还没想好,晏嵫就开了门——要云岫跟晏嵫独处半个多时辰,简直是折寿。
本来今天就没睡好,这下更是要做一宿的噩梦。天尊。
“回神。”
云岫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坐在客榻上望着晏嵫出神良久。对方沉静地望着自己,似乎对此类“有求于人还率先走神”的行为颇有不满。
“对不起师兄,我确实昨晚没睡好……我马上凝神……”
云岫嘀嘀咕咕地抢先道歉。她早知道晏嵫要训什麽,索性一股脑全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