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皱眉,看向这些走在路上叽叽咕咕的人。
她并非在意这些无稽之谈,只是——她竟然听不见这些人的心声,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情绪。
为什麽?
云岫本以为这“忽然觉醒的能力”是百无禁忌,对谁都适用的。而她悄声跟在这群人身边,静心凝神,竟毫无作用,仿佛这能力不曾存在过。
云岫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那上面沾了些泥土,大概是刚刚从洞里爬出来时沾上的。
越靠近青岚宗,人潮越汹涌。
山脚的城镇早已被修士占满,酒肆的幌子上都缠着剑穗,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修士丢下的。
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玄衣人夜闯杳熹山”;街边小贩兜售的木牌上,“杳熹山地形图”卖得最俏,上面用朱砂标着所谓的“藏宝点”,引得一群散修哄抢。
看得云岫有些眼馋,觉得自己能比他画得好点,说不定能就此发家致富。
好吧,小由也不知道这里的钱是怎麽算的。有点怕入不敷出,可能会被骗得血本无归。
云岫避开热闹的街市,沿着山道向上走。青岚宗的白玉牌坊已近在眼前。
坊上“青岚宗”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守门弟子的蓝色道袍上绣着流云纹,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打量来人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筛沙子似的筛选着什麽。
穿过牌坊,比武会场豁然展开。
依山而建的观战台层层叠叠,最高处的长老席位缀着七色幡旗,猎猎作响;三座比试台泛着青光,边缘的防御符文流转不定。
报名区的长桌後,青岚宗弟子正埋头登记,队伍排得像条长蛇。
云岫的目光飞快扫过全场。
百草谷弟子的绿色药囊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们聚成一堆站在现场一角,没多少交谈,神色并无太大起伏。
明明都是跟同门师兄弟一起下山,却好像跟彼此不大熟似的。
一起来到陌生的场地,却彼此站得这麽远?云岫好奇地多观察了会。
有个身配淡绿长剑的高个子走过他的同门,却像没看路似的,脚直直踩过旁边一个小个子。更奇怪的是,旁边那个小个子竟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情景中,一味与身边同伴交谈着。
云岫皱了皱眉,试探着走近了些。她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然而没几步,她就停在了原地——百草谷弟子们在这时候却心有灵犀,齐齐面无表情地向云岫看过来。
正在聊天的忽然紧闭双唇不发一言,正走着路的顿在原地,简直像检测到敌人蓄势待发的弓。
云岫讪讪笑了笑。她不懂山下的规矩,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冒犯到对方了。但不想引起什麽矛盾,对方又一直如影随形地盯着她,可怜的小由慌忙拱拱手作了个揖以示歉意。
然而对方仍然动也不动,让云岫又开始怀疑自己半成不成的礼也是错的。
啥呀,在杳熹山根本没什麽礼不礼的。对师尊和晏嵫这类老古板,看对方脸色不对就扑通往地上一跪,无论多大的错也就到此为止;如果是师姐和梧奕,就抱着撒撒娇,没啥不能过去的。
云岫看对方也没有其他行动,就往旁边一拐,来到报名台前。她原意只是凑个热闹看看,没想到後面不知何家的弟子似乎以为她要插队,也没生气,只是後退一步。
云岫以为总算遇到好人了。
“姓名,宗门,修为。”桌後的青岚宗弟子头也不擡,笔尖在玉简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道袍袖口绣着三道银纹,胸前的玉佩比旁人的亮些。
“云岫,杳熹山。修为……”
云岫犯难,因为她不知道修为该怎麽描述,杳熹山上又不对修为分级。她总不能说自己会飞会化形,仙力能把师尊的课室炸掉,比试胜率跟梧奕是五五分吧?
好在那弟子听到“杳熹山”三个字也没觉得意外,规规整整地写上了,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云岫接下来的回答。
想来是有许多宗门的弟子都不知自己的修为,他熟练且好心地提醒:
“初级,中级,高级。一般像你这般年轻的弟子都是报初级。”
他上下扫了扫云岫:“在宗门里没跟师兄弟比试过吗?有没有排名?”
“出门时应该问问梧奕上次报的哪个级别。”云岫想,却径直说:
“就报初级吧。”
那弟子并无异议,直接写上了。云岫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耳边一道声音,戏谑带笑:
“这麽谦虚?”
云岫立即回头,身边衆弟子也围望过来,皆神色淡淡。根本无法分辨出是谁发出的声音。
是……心声?
自出杳熹山,云岫还以为神奇的能力已经自动消失。
她凝神,似是想确定什麽,却又什麽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