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杀
青岚宗主峰的主比试台被霞光裹了三层。七色幡旗在山风里猎猎作响,顶端缀着的灵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台下密密麻麻的观战席上。
云岫踩上青石板时,鞋底还沾着昨夜楠竹滴下的露水,却在触到台边防御符文的刹那,被那股凝实的灵力烘得蒸发殆尽。
她攥紧了腰间的铁剑——剑鞘上那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此刻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震颤。
台下东北侧那个位置被别人坐了——今日晏嵫没有来。他伤得太重,云岫今早去看他时,晏嵫已然恶化昏迷了。梧奕留在客舍照看他。
裁判的令牌刚举过头顶,一道清越的脚步声便从台的另一侧传来。
云岫擡眼时,恰好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
来人穿着件月白劲装,领口绣着细巧的云纹,墨发用根银带松松束在脑後,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衬得下颌线愈发清俊。
他身形挺拔如松,走在光里,衣摆扫过青石板。可那双眼睛——是沉得像寒潭的灰,在霞光下会透出极淡的苍蓝。
“决赛,散修奂清,对阵杳熹山云岫。”
裁判的声音刚落,台下便起了阵骚动。有散修凑在一起嘀咕:
“这次决赛……真是黑马一匹又一匹,种子选手全埋了……”
旁边百草谷的弟子也皱着眉:“确实没见过……真是没落了……”
未几,奂清已在台中央站定。
他擡手按在剑柄上,却没立刻拔剑,只是看着云岫笑了笑。那笑容很浅,落在嘴角时带着点漫不经心,可眼神里的审视却像细密的网,从她渗血的绷带扫到脖颈间的吊坠,最後定格在她心口的位置。
他开口时,声音清润得像山涧的溪流,却裹着股不易察觉的冷意:
“云岫,幸会。”
云岫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亦微微皱眉。
这声音……居然有几分熟悉。在哪里听过?
“云岫未识阁下大名,惭愧。”
奂清没答,只是手腕轻转,腰间的剑便“嗡”地一声出鞘。那是柄银白长剑,剑身泛着极淡的冷光,却没有任何仙力波动,仿佛只是柄普通的凡铁。
他剑尖朝下,对着云岫做了个起手式,动作舒展得像在舞剑,而非比试:
“无妨。你我既能在决赛台相见,往後打交道的时日还多。”
他借着招式接近,不带剑光,只借机对云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不会像青崖那样动杀心——我来,是带你走的。”
云岫骤然出剑,似是根本没听见。奂清目光仍锁在云岫身上。他剑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一道极浅的剑痕瞬间蔓延开,没带任何灵力:
“你体内的力量,是上古神的神元吧?”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你那好师兄没告诉你?他们留着你,不过是想把你当挡箭牌丶保命符……”
这话止桓在客栈里说过,百珧宗主也隐约提过,可从眼前这张陌生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冒昧!
她咬着牙往後退了半步,剑身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
“奂清仙友,可否专心比试?你话真多。”
奂清笑了,剑尖轻轻划过地面,朝云岫走了两步。
“还不止这些呢……我全都知道。你告诉我,为什麽杳熹山自你之後,再无生灵能化形?为什麽晏嵫要躲着不见你?为什麽你问起上古神,你师尊只会岔开话题?”
她想起昨夜在晏嵫门外听见的……
“杀了她……还是就这样放她走?”
盈堂师姐转身时仓皇的背影;隅蔚师兄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
心口的神力忽然开始发烫,像被点燃的火种,顺着血脉往指尖窜。
“叮!”
奂清的剑突然刺了过来,却没往要害去,只是擦着她的剑鞘划过,将那缕发烫的神力暂时挡了回去。
他的动作很快,却处处留着馀地:“你看,只用仙力,你根本挡不住我。”
他手腕一转,剑招突然变快,银白的剑光像网一样罩过来,却始终离她的伤口半寸远。
“可你要是动用体内的神力,就不一样了——那是属于你的力量,不是杳熹山的,更不是那些所谓‘仙人’的。”
云岫被逼得连连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