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嶙半信半疑:“真的?”
“自然,是那家的婢女能得永王您的垂怜。”
李嶙支支吾吾:“三哥府上的。”拳头一垂窗檐,“我……我没想好怎么和三哥开口呢,实在是难为情。”
杏儿笑说:“永王您可以先和忠王妃讲呀。”
他自小没有母亲,八岁被迫与乳娘分离,开府迁到十王宅,这八年是李绍将他带大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先和韦氏提好像确实在理。
李嶙眼睛忽而闪烁,按着杏儿肩膀,夸赞道:“你说得对呀,我可以和三嫂先提。”说罢,一拍手,旦旦说道:“我现在就去见三嫂去。”
……
韦容闲来无事正在绣花,一针一线在她指尖灵巧的穿过锦缎,是盛开着的芍药,花瓣清晰花蕊分明,夹杂着的金色丝线在太阳照射下流光溢彩,她的兄长韦竖正好来探望她,沏壶方从江南转运来的玉露茶,边品边望着韦容,从她手里夺下刺绣,笑道:“歇一会儿吧,太伤神,过会儿又要说自己头疼了。”
韦容柔和的淡淡一笑,说:“阿徽她们在江都可还好嘛?没给阿爷添乱吧。”
韦竖笑说:“阿爷你还不了解吗,喜爱得很,阿徽长得像你,阿南性格像你,阿爷时不时总说,看着她们两个就像看着儿时的你一样,连带自己都年轻了。”给又斟了杯清透的玉露茶,推至她面前,“她们两个小姑娘不愿意回长安,阿爷也不舍得放她们离开江都,阿娘走的这一年里,多亏有这两个惹人喜爱的小外甥女替我照料阿爷。”
韦容语气仍旧温柔,带着徐徐笑意呵责道:“这两个小姑娘在江都性子野了,都没说想我。”
韦竖说:“想,不过她们俩总觉得江都比长安好,莺飞草长,在河边戏水,在石桥上嬉闹,不像长安总是灰蒙蒙的,又热又干。”
这话不假,韦容笑说:“都说江南女子水嫩,性子温婉,但愿她们两个能多习得些江南姑娘的性子。”又望向韦竖道:“听闻阿兄这次差事办的顺利,颇得圣心。”
韦竖浓眉一压,冷哼道:“只怕惹得人眼恨。”
“兄长是指……”
韦竖愤愤道:“还能有旁人,除了李林辅。”一垂案几,道:“三个相位,他一人占两个,牛仙客算作什么?边陲小吏,也堪宰辅之位,裴耀卿病重不堪重任,听
裴家人讲,也就在这两日了,这空出来侍中的位置,他李林辅早早就盯紧了。”
“李相正得圣眷,风头无两,这气势也不知谁能压得。”
韦竖切入正题说:“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韦容心思细腻:“阿兄是想和忠王……”
韦竖手指在唇边抵下,示意韦容缄口,门忽而被敲响,韦容登时脸色发白,吓得不轻,道:“谁?”
门外奴婢说:“王妃,永王求见。”
原是李嶙,韦容松口气,向韦竖稍稍颔首,韦竖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去见忠王。”
说罢拉开门离开,见到门外的李嶙,微笑示好:“永王”
韦容拿过方才被韦竖夺走的没绣完的芍药,笑盈盈望向李嶙,道:“永王”
李嶙阔步进门,声音明朗:“我可是打扰三嫂与兄长叙旧了吗?”
韦容示意奴婢给李涟奉茶,道:“他也到时辰该回去了,永王可是有事情吗?”
李嶙接过奴婢奉上的茶,鼻尖嗅了嗅,赞叹道:“三嫂真好的茶。”
韦容微笑道:“永王的鼻子真灵,阿兄从江南带回来的今岁新茶,过会儿我遣奴婢给永王送到府里。”
李嶙不好意思笑说:“那倒不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我来,实则是有件事,想请三嫂拿个主意。”
韦容呷口茶,道:“永王但说无妨。”
李嶙踟蹰:“说实话,我想向三嫂讨个人”
韦容兴致愈浓,身体微微前倾:“什么人?是男人吗?”
李嶙轻轻摇头。
“那就是女人喽。”韦容笑盈盈道。
“确实是个女子。”
韦容见他话没说完,脸倒是先红了,立刻了然于心,笑道:“哪家姑娘,竟然能够让永王亲自开口,你说来,我替你出面。”
李嶙深深呼气:“三嫂你府上的一个奴婢,叫元桃。”
韦容忽而怔愣,转瞬又恢复如常:“好像是有这么个婢子,你要讨她做妾室吗?”
李嶙承认道:“是,虽是妾室,但我定好好待她。”
韦容笑说:“傻孩子又说胡话,奴婢而已,能得永王垂爱何其有幸。”她心里念头速速过了个遍,心里亦没底,按下不表,先给他颗定心丸,“你先回去等信,我总得和忠王知会声,不好草草做决定。”
李嶙登时笑容满面,松口气,起身道:“三嫂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就烦劳三嫂和三哥说一声。”说完行了个叉手礼,转身要走,听韦容声音从身后传来,“永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
李嶙驻足,回身问道:“什么问题?”
韦容端庄的坐在那里,凝视着他的眼睛:“永王和永王手足情深,永王怎么没直接同忠王开口,而是转到我这里递话呢?”怕李嶙误会,道:“我没有旁的想法,不过是好奇罢了。”
这话给李嶙难住了,他站在那里思考许久,抓了抓腮:“我也不懂,只是觉得和三哥开不了口。”说完这话,他兀自喃喃:“奇怪,为何来不了口呢。”
韦容笑说:“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永王您先回府吧,晚些时候我去找忠王提。”眼眸中流光闪过,嵌着笑意:“今岁新茶,我晚些时候差人一并给永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