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也拿不定主意,殿下已在屋中坐了许久,估摸着是想到什么要紧事宜。
不过又过了一刻钟,孙敬上前叩门时,昭王殿下神色已如常。
陆憬确乎是想明白了些。
大约是政事还不够多,以至于他生出这许多杂念。
既逐步接手了尚书省事宜,他理应更勤勉些。
管事的刘嬷嬷皮笑肉不笑:“夫人今日累了已经歇下,二郎君若有孝心,明日再来吧。”
顾宁熙分明瞧见正屋中还点着烛火,虽说一直不喜她,但沈夫人在人前总是装得贤惠大度的,是位合格的当家主母。
萱和院中如此态度,顾宁熙也不再自讨没趣:“那便请姑姑好生照顾母亲。”
她转身离去,横竖今日不是她失礼。
“打发走了?”明间内,沈氏抚了抚鬓边金钗,淡淡道。
“回夫人,正是。”
侍女替夫人捏肩,大姑娘与三郎君同在夫人院中请安。
知道顾宁熙吃了个闭门羹,顾宁铮心中快意。昨日被父亲罚跪祠堂,他的膝盖到现在还红肿着。偏顾宁熙像个没事人似的,晨起照样去当值,家中对他竟也没有责罚。
顾宁铮语气犹带不满:“都是因为他,才害得我这般倒霉。”他新仇旧账一起算上,要是没有顾宁熙,侯府的爵位板上钉钉是落在他身上,他又何至于这般辛苦,日日下功夫苦读。
顾宁婉蹙了眉:“谁让你好端端的又在门房那里给她使绊子?”用的还是这等微末伎俩,也不嫌丢人现眼。
“分明是他自己误了时辰,还在祖父和父亲那里挑拨是非,将责任都甩到我头上。”顾宁铮声音高了些。
顾宁婉还欲开口,沈夫人见儿子已然不高兴,拦道:“好了,胳膊肘总往外拐做什么?你要看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亲弟弟。”
有母亲撑腰,顾宁铮得意地对姐姐投去一瞥,愈发肆无忌惮。
顾宁婉干脆低头喝茶,早就习惯这样的结果。也是她自己多管闲事,若非是她的亲弟弟,她才懒得多说一句。有这等闲工夫,她不如早些回房读书。
沈夫人也觉得侯爷昨日的责罚重了些。原本说要跪到二郎从昭王府回来,偏偏就是等不到人。若非她求情,只怕铮儿还不知道要跪到几时。
她心疼儿子受了委屈,安抚道:“别恼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母亲给你添两倍。”
虽说掌家,但沈夫人不会动用公中的银两,从她自己的嫁妆中填补就是。
像是想到什么,沈夫人看安静的顾宁婉,又道:“婉儿这个月月银可也要添些?”
“我就不必了,多谢母亲。”
方订立完房契,又送走了房主与中间人,顾宁熙尚有闲暇。
她与表兄一同品茗,为免夜长梦多,凑足银子的第三日她便请中间人邀了房主,抓紧时间写好文书,银货两讫。
亏得今日是在王府当值,否则在工部还要麻烦许多。
这样一桩大事尘埃落定,顾宁熙心满意足地收了钥匙。原本想将房契交给表兄收着,不过孟庭却笑道:“你一并保管就是。我平日里在军营,也顾不上这个。”
这处宅子要价着实不菲,看表兄如此信任自己,顾宁熙心中一暖。
买完这一套三进的院子,她手上已经没什么余钱。到月底领俸禄前,日子都得过得紧巴巴的。还好她已搬回侯府起居,起码吃住不成问题。
孟庭稍稍有些担忧,孟家在京都交往简单,平日里关上府门便清静。但宁熙出身侯府,只怕要迎来送往的事情不少。
按往年的例子,五六月大体平顺,就是不知有没有什么要额外花销银钱的地方。
“有啊。”顾宁熙记得清清楚楚,“五月二十七是昭王殿下的生辰。”
“那——”孟庭有些担忧。
顾宁熙摊手:“他那座昭王府,要什么稀世奇珍没有,我多留下几十贯钱也没用。”顾宁熙想得分外清楚,“肯定是先买宅子要紧。”
“话是如此,但你眼下在昭王府供职,昭王殿下生辰你总得备份像样的寿礼才是。”
如若不然,只怕昭王会不悦。
孟庭欲替她想办法,看表兄当真替她操心,顾宁熙忙笑道:“我早已经有主意了,我难道是顾头不顾尾的性子?”
她眨了眨眼,笑容灵动,如窗外日光般耀目。
孟庭被她吓唬一通,笑着摇了摇头,眸中宠溺。
李太医百思不得其解,他这药方全然是按了顾大人的体质。御医署的同僚们都看过,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差池啊。
隔着一道屏风,顾宁熙半梦半醒,外头的对话时而落入她耳中。
“……顾大人近来可有服过什么寒凉之物,或是饮食上有相克?”
“二位大人,顾大人近半月来的饮食都在此。大多数都是与陛下一同用的,不会有问题。”
李御医和另一名同僚细细查看过,果真如此。
他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在君王面前,他不敢隐瞒。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踌躇再三,陆憬屏退了左右。
李御医伏于地:“陛下,顾大人的饮食无碍。臣斗胆,不知顾大人私下是否……是否服用过其他的药物,以致两副药方相克?”
这相克的药……孙敬眉心一跳,他侍奉宫闱,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陛下与顾大人身体都无碍,照那般行事,二人大半年竟没有子嗣,着实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