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张起灵对他没什么深究的欲望,也不想有更多的交集,只是在危险中搭把手能拉就拉一把,好歹是条人命。
张家族长一直以为,自己观察他,剖析他,像解读一份复杂的密卷,是因为他身上缠绕的谜团,因为他与这一切若即若离又深陷其中的诡异关联。
他冷静地记录吴邪的反应,分析他的特质,衡量他的价值。
可不曾想,这小孩儿的执拗又倔强,
他踩着张起灵的脚印,跌跌撞撞,一身脏污,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裂开,却从没真正停下。
七星鲁王宫的尸鳖,海底墓的禁婆海猴子,云顶的蚰蜒与人面鸟,危险的机关、诡谲的人心,那双总盛着慌乱的眼睛,会猛地窜起一股极惊人的韧性,一种豁出一切的狠劲。
不是亡命徒那种漠然与阴狠,而是想要知道、想要参与、想要守护什么时的孤注一掷,一次次跟上来,一次次推翻对他的定义。
这很矛盾,张起灵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不解”。
他开始分神。
耳朵不自觉地捕捉身后那个踉跄却固执的脚步声,
判断正确路径时,会多费半秒计算他能否安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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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走的崎岖坎坷,本能的走在离他较近能第一时间救援到位的距离,
甚至还有那句在青铜门前的再见,都是身体快过了脑子的下意识行为。
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设,也不符合他最初的决定。张起灵想。
但总要说个再见吧,不然这满脑子天马行空会蛐蛐人的小狗崽子,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他。
这些习惯不谨慎且危险,且毫无必要,但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没有能戒掉。
毕竟吴邪这种人,百年之中他也是头一次遇见。
就像一把没开刃的钝刀,猛地楔进铜铸铁打的防御层里胡乱的搅了一下,不重,很轻微,可触感十足且尖锐,尖锐到撕开所有的伪装与淡漠,却不会把人划伤。
一切的转折,生在格尔木疗养院的那个傍晚,
当张起灵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正用一种极其引人遐想的姿势把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昏暗的环境,危险的禁婆,近距离独处的两人,吴邪被控制着轻微的颤抖,能感觉到炽热的体温,狂躁的心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极淡气味,
清雅的,像佛前的一缕清香,淡香润物无声,却萦绕不散。
如果是为了防止吴邪受惊乱叫乱跑,他有其他无数种方法,不必非是这一条,
他有些失神,哪怕吴邪已经安静下来,他也没有松开,回过神来的瞬间,他恍然察觉,手脚居然在隐隐的麻颤。
张起灵,干了件难得的蠢事,
他的身体,违背他的意志,在与另一个心跳共鸣。
后来他们去了蛇沼,张家族长忍不住靠近,忍不住目光贪恋,可理智与情感激烈交锋,说出【我的事凭什么告诉你】、【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可看到那张苍白又无助的脸,先难受的是张起灵本人,于是又忍不住开口找补,
【你能想象吗?像我这样的,在世界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现。】
但有些事,还是出了他的预料,他听到了那句意料之外的,【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现】,张家族长突然觉得,有什么出了原有的控制。
后来他失忆,凭着本能亲近吴邪,那段时间,连胖子都说小三爷像极了炸着翅膀护崽子的母鸡,但吴邪说,【我们是兄弟,照顾他合情合理】
那时候张起灵想,原来是兄弟。
后来,他没法再顶着这些话“僭越”,他和吴邪,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