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源也始终告诫她,要忘记过去,重新生活。
但林软星觉得,即使自己身体确实是跟着往前走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林青源来接她那日。
那一日暴雨的岩池市,以及车站乌泱泱的人群。
她觉得,自己的魂应该是丢在那儿了。
不然为什么总觉得空荡荡的-
鹅岭村的夏季如此燥热。
原本泥泞的道路被晒得干裂,满是砂石,车轮碾过发出哔啵的声响。
每离鹅岭村近一步,她的心就往上悬一点。
那种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回震着耳膜,忐忑又紧张,混乱又迷茫,期待又胆怯,让她情不自禁攥紧了手指。
裙角被她捏得皱巴巴的,连眉毛也跟着拧紧。
她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面对裴响。
毕竟先错的是她,心虚的也是她,不辞而别的也是她。
她要怎么安抚他的情绪,怎么解释她的不辞而别,又怎么跟他诉说自己后悔了的事呢?
如果当初她多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说一声再见,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难。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她肆无忌惮地离开,又再次厚颜无耻地爬过来祈求他原谅。
她狼狈的像一只狗。
他的狗。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掩盖不住想见他的心情。
她只有一个想法,先见面再说。
林软星忽然又觉得。
她好像跟林青峰也是一样的。
当初多么绝情地离开,现在却又如此期待着见面。
她明明害怕见到裴响,害怕看见他受伤的表情,跟害怕再次分离的痛苦。
可纵使如此,在踏上回乡的那一刻,她又满怀期待。
他会不会生她的气?会不会怪她不辞而别?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攒够买手机的钱?
她甚至想着,这次回去,一定要留下自己的新号码,让他以后有空来城里找自己。
或者,她主动回去找他。
想到这里,她那颗扑通乱跳的心好像平稳了些。
但还是依然忐忑着,蹦跳不安。
短短三个月而已,像当初那样,只是三个月。
可她却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连眼前的鹅岭村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绿油油的稻田里秧苗已经长得极高,田里有许多正在忙做的农民,戴着斗笠,拿着镰刀收割稻谷,旁边的筛谷机正被人手动摇晃着,发出刺啦的声响。
当轿车驶入狭窄的村口,再也不能往前时,司机才停下车道:“林小姐,到了。”
林软星慢慢挪下车,站定。
她的视线始终集中在道路正前方,并未看司机一眼。
曲折的青石板路蜿蜒看不见底,一个又一个拐角,将房屋错落开。
她却知道,只要她走到尽头,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于是她的脚步逐渐加快。
几乎是以疾跑的速度赶过去的。
她的心跳跟着脚步声同时震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上。
司机急匆匆跟在后头,生怕跟丢了。
周围的农民听见车辆的声音,起初还感到惊奇,想不出这破地方为什么还能来陌生车辆。结果看见林软星那张熟悉的脸后,却又纷纷挂起戏谑的笑容。
“哟,城里的大小姐回来了。”
“她怎么又回来了?”
“不会是来找裴响的吧。”
林软星充耳不闻。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目的地,外婆家。
等她终于赶到熟悉的房屋前,她忽然停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