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院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神情一滞,刚吸进去的气仿佛在喉咙里凝固,堵住了她的所有言语。
院里罕见地长起了杂草。
那些没有收拾的农具都被随意摆放在一旁,沾满灰尘,连不响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外婆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她破旧的篓子,又在剥豆子。
她像以前那样,安静地坐着,身形佝偻。
她仿佛老了十岁,连眼睛都失去了光彩,变得浑浊不清。
“外婆,裴响呢?”林软星喊了她一声,却先问了裴响在哪。
听见声音,外婆抬头,看见眼前的林软星,表情十分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林软星哑然。
她本想说,是因为要带林青峰的骨灰下葬才回来的。
但看她如此惊讶的表情,也许她并不知道林青峰的事,不然林青源不可能不联系她。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裴响呢?”
外婆闻声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浑浊的眼珠也失去了光彩。
“走了,都走了。”她喃喃自语。
“什么走了?”林软星的心猛然缩紧。
一瞬间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妙的感觉瞬间蔓延上来,凉意笼罩全身。
“响响啊,走了。”
“跟人走了。”
外婆呢喃着,混沌的眼珠黯然无神,也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听见后半句话,林软星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下。
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林软星又执着地追问:“他跟谁走了?去哪了?”
两眼死死盯着外婆。
外婆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极其复杂,里面有埋怨,有厌烦,还有无奈,有悔恨。
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般,冲着林软星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哪里知道哟,响响被人带走了,说是亲生父母良心发现,要带他回自己家。他那个孩子,啥也不懂就跟人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子。万一是人贩子,给他拐到山沟沟里做牛做马,该怎么办哟!”
她的声音陡然响亮起来。
苍老的嗓音发出呲呲的呼吸声,沙哑难听。
林软星又想问她,她却胡乱挥舞着手,开始随意说起话来:
“别问我,我不知道。那天他去温城找你,回来后就病了,躺了好几天。后来开始发神经,非说着要去城里。刚好来了一群人,说要把他带城里去,他什么也没想就跟着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只狗也被带走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啊。”
外婆重重拍了下大腿。
她仿佛在理智边缘,精神即将面临崩溃。
林软星却听愣了。
“他,来找过我?”林软星讷讷出声。
还是温城。
可是她明明去的不是温城啊。
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可她也没留下去哪里的线索。
他除了温城又能去哪里找呢?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漫上心头。
林软星站在原地发愣,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在此刻达到巅峰。
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
她终于明白,那天裴响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了。
也终于明白,她是有多么绝情。
就像她当初不辞而别一样,此刻,轮到她面对裴响的不辞而别。
他蓦然消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见面。
原本确定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她大可在这里等待。
他也大可在鹅岭村继续停留。
可时间不会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