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她为他落一滴泪,只要她说一句讨饶的软话,哪怕她还是不愿意认错,还是不愿意杀了那个勾引她的贱人,他也可以原谅她。
原谅她,当作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
反正他也不缺时间,他可以在往后细水长流的日子中再慢慢笼络回她的心,就够了。
但是她没有。她那样高傲不染纤尘的人,在被他如斯伤害之后,怎么可能会再向他摇尾乞怜、求他不要娶别的女人?
她没有认错求饶,他也和她赌起了气,冷冷地离开了。
离开之前,为了怕她不再来找他,他还故意吓唬她、骗她说他要去“处置”她的女儿。
梁立烜心想,都到了这份上,她还不来找自己低个头认个错吗?
只要一句软话,只要她说她还在乎他们的这段情,他就不娶郭妙菱了。
可他一气儿等了三四日,她还是不吭声。
他是在正月十九的夜里才下旨说要立郭氏,郭氏第二日是着急忙慌地入了宫的。
甚至她入宫所着的朝服、所戴的凤冠,所用的仪仗礼乐,都是原先他为观柔所精心准备的。
谁料正月十六日清晨的那一别,竟然也成了他和她的永诀、死别。
听闻合璧殿起火时,他刹那间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她回来。
什么奸夫、什么背叛,他都可以忘记。
只要观柔回来,他甚至可以愿意和那贱人共侍一妻,他都可以。
只要她好好的,没事。
……
观柔死后,他大病一场,险些心脉俱断。
直到三四个月后他才能勉强起身,望着生机勃勃的初夏,他的心却死寂如寒冬,不见半分活人之气。
后来他是想废了郭氏,送她出宫的。
然而郭太后又以死相逼,逼他立郭妙菱为皇后,让妙菱代替自己向她尽孝。
他这一生的确蠢得离谱。
没了观柔,他自知愧对辜负了身边亲人,后来破罐子破摔,索性留下了郭氏,只为让自己母亲满意即可。
他自知自己今生都无法再有精力向母亲尽孝了,既然母亲想要郭氏女子做皇后,那就顺了母亲的心意吧。
可他所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以为郭太后真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梁立烜跪了一夜,在郭太后和梁臻意欲宫变谋反的第二日清晨,他又面不改色地起了身想要去再见郭太后一面。
经幡之前供奉的那盏鲛油烛灯,烛火似乎燃烧跳动地比以往更加热烈了些,兀自高傲地散发着自己的热度。
他要去见郭太后,有些话,他还是想当着她的面再问一次。
然,就在皇帝迎着晨光踏出大中殿的正殿时,守在殿外等着侍奉的徐棣却猛然愣住了。
他顾不上直视君颜的大不敬之罪,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皇帝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