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见他时,她的心仍然会为了那个人鼓动,可也仅仅只是鼓动罢了。
直到四月末,初夏的暑意都开始渐渐泛上来了许多,或许是被这样的热气熏着身体,赵观柔才慢慢彻底不再花费太多的时间拘泥于从前的旧事,转而忙起了自己手里的正事。
所谓的不再拘泥前尘往事,大部分是指她在心底暂时放下了母亲杨拂樱和自己两个孩子去世的真相所带来的悲痛。
五月初,邺城那里的消息也传了过来,说是赵皇后的父母,燕王赵偃夫妇的棺椁,在邺陵那里已经安葬好了,完全是以帝后入葬的规格来准备的。
观柔看到这份在邺城办事的工部官员递上来的奏章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拭去了眼尾的一滴泪。
她也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肖镌。
这些人在奏疏中明里暗里地表达了对赵皇后和皇太女的示好,不再像那些顽固之流张嘴闭嘴就是“女人亡国”“祸水亡国”之类的了。
不论他们是真心臣服还是为了高官厚禄谄媚逢迎,他们现在对赵观柔都还是有用的。
比如这个肖镌,他负责督办赵皇后父母入葬邺陵之事,在呈上来的每一封奏疏中都特意向赵皇后和皇太女额外请安,并且言词中亦带有些许讨好谄媚之意,从不多嘴一句此事不合礼法,反而格外逢迎,说燕王夫妇身为皇太女的外祖父母,理应得到如此待遇云云。
甚至他还额外提了一嘴,说起赵皇后的母亲生前喜食樱桃,所以在供奉杨王后的祭品之前特意命人用上好的碧玉打了一个玉果盘,然后以玛瑙制成樱桃果的形状,奉在王后的棺椁之前。
观柔的心当下也很是触动。
一面仍然是感慨母亲生前的往事,另一面则是感慨权力当真是一个好东西。
只要有了权力,你的父母儿女跟着你都会过上好日子。
生荣死哀。
就是因为她当了皇后,她的女儿当了皇太女,所以下面的人才会为了讨好她,挖空心思地为她父母的身后事上心。
假使她没有成为一个“摄政皇后”,那么谁又会在乎她的父母呢?
再者,这个肖镌不比赵观柔从幽州那里找回来的自己在杨家、赵家的亲戚们,他们从前不曾步入官场,一时间栽培起来、拉上来,还需要费些时间。
而肖镌自己从前就在工部做事,并且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官了,对整个官场乃至朝廷内部的运行程序都十分的熟悉。
是一个不需要栽培就可以直接任用的得力心腹。
赵观柔默默记下这件事情,然后又放下手中的奏疏,和梁立烜一起回到大中殿,同月儿用了午膳。
然这件事实则已经让梁立烜心中有些不快了。
徐棣心中也知道皇帝是为何不快。
——皇帝从来不会因为下面的臣官们向皇后谄媚讨好而感到不满,他也是纵容且暗中帮助着赵皇后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的。
可是这个肖镌,怎么能为了自己讨好皇后,就将皇帝的脸面也不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