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和现在交错,竟然也笑得一模一样。
闻霄没注意,身后本该死了的玉津士兵摇摇晃晃站起身,握着长矛就要刺来。
闻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闻霄,护在了她的身前。
长矛顿时贯穿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闻霄滞住了,眼见着闻霁吐了口血,抓起发冠间的簪子,刺破了那士兵的喉咙。
闻霄恍惚了下,膝行过去,一把搂住闻霁。
只听闻霁含混着道:“小霄,你……疼不疼呀?”
闻霄终是忍不住,抱着他的肩头痛哭起来。
那根长矛还横在二人之间,她不敢乱动,生怕扒了长矛就堵死的闻霁的生路。
“我不疼,我不用你保护,你怎么这么蠢啊!”
闻霁艰难地笑了笑,“都怪我,不然你们早就进城了。我……是个残废,净给你们拖后腿。”
闻霄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却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吐着血。
闻霁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神情却格外安详,“我们小霄……是要做君侯,做大官的。”
他气若游丝道:“你……不要害怕,往前走,兄长……保护你啊……”
原来他刚回到铸铜司说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有轰轰烈烈地赴死,了结自己这寡淡的一生。
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闻霁的目光逐渐涣散下去,握着闻霄的手也垂了下去。
他的眉目终于舒展开,再也不拧巴着。
他再也不是一个干净的教书先生了,手上沾了血,没有体面的葬礼,死在一个阴暗肮脏的箱子里。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闻霄抱着闻霁,哭得撕心裂肺。
残阳作葬,她把那个温暖的兄长永远留在了宋家的铺子里,那里有吃有喝,安全无比。
玉津门前,兰和豫已经担心得焦头烂额,忽地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儿,七拐八拐从巷子里踉跄而出。
闻霄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祝煜快步迎上去扶住她的时候,她什么表情都没有。
祝煜道:“怎么回事?遇到士兵了?还能走吗?你快让我瞧瞧伤。”
闻霄只是静静地,看不出任何悲痛之色。
与其说她不悲痛,更像是变成了行尸走肉,没有了任何的情绪。
阳光照在她身上,血的颜色格外刺目,甚至扩散成淡淡的红晕。她一瘸一拐往前走着,身上的疼痛不断叫嚣,她却觉得完全可以忍受。
“能走,去大风宫。”
梦里楼阁(十一)
栾花成屑,遍地萧瑟。
奴工进城的时候,身上沉重的甲胄叮当作响。走过每一条街道,百姓纷纷隔着窗户缝偷窥。
经过南坊那些个酒楼,早因战乱人去楼空,桌椅翻倒,洁白的碎瓷片撒了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