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令夫妇都不在了,如今潮州再无她的亲人。或许她是想走出潮州,离开伤心地吧。”李玄鹤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差人在京城中打探,也会传信给潮州的人,让他们查一下寿衣店的情况和赵京蓉的事。”
-
月上柳梢,繁星高悬,正是放水灯的好时候。年轻男女捧着精致水灯,嬉笑着结伴而行。李玄鹤带着荀舒跟随人流,穿过熙攘热闹的街道,到尽头时再行百步,便到了放水灯的地方。
水面上飘着各式各样的水灯,随水流游荡,渐渐蔓延至水深处,击碎湖面明月星辰的倒影,点亮无边黑暗。水灯中的烛火随波涛摇曳,烛火明灭间,灯壁上承载着愿望的诗文仿佛被注入了神力,可让神仙知晓。
水岸边站满了人,李
玄鹤带着荀舒寻了处空位,将赤霄递过来的水灯转递给她:“阿舒可以将愿望写在上面。”
荀舒垂头看手中莲花形状的水灯,约莫半臂长,外层莲瓣层层叠叠,尖尖处染着淡淡的藕色,莲心的位置起了个六角玲珑塔,塔面三周绘着心灵手巧的姑娘,另有三面空白,用来承载愿望。
荀舒想了想,接过赤霄递来的笔,正要落笔时有些犹豫:“我的字不好看,写在这上面真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
李玄鹤露出几颗大白牙:“我可以帮你写。”
荀舒做了个鬼脸,捧着花灯跑远几步,绕开他的视线,而后背过身子小心翼翼落笔,生怕他瞧见书写的内容。
三面空白,可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希望姜拯平安,她能早日找到他,带他回潮州。第二个愿望,希望她能早日摆脱追查司天阁的人,安安稳稳地过余生。至于第三个愿望——
荀舒看向不远处李玄鹤。
他正低头在花灯上写字,极为认真,眉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温柔俊朗。他似察觉到荀舒的注视,抬起头的一瞬便捕捉到荀舒的视线,而后挑了挑眉,笑得灿烂:“阿舒可写完了?愿望可是同我有关?”
荀舒没搭理他,低头提笔,一笔一画,小心翼翼地写下最后一个愿望。
“荀舒和李玄鹤,要永远在一起。”
荀舒搁下笔,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余光瞥见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的李玄鹤,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想要偷看你的愿望来着,没想到被你觉了。”李玄鹤理直气壮,明明是偷鸡摸狗之事,却说得落落大方。
荀舒将花灯藏到身后,小声嘟囔:“被看见便不灵了。”
“神仙哪有这般小气。”
二人笑闹着靠近水边,将两盏花灯轻轻搁到水面,看着两盏水灯摇摇晃晃,打着旋儿飘远。旋转间,荀舒似乎瞧见了她最后写下的那十二个字,正要捂住一边李玄鹤的眼睛,不让他看时,突然意识到那俊逸的字迹哪里是她写得出的?
分明是李玄鹤和她许了同一个愿望。
李玄鹤似没注意到她的失神,见水灯混入灯群中,再看不到踪影,轻轻拍了拍她的顶:“什么呆?回家了。”
荀舒快步跟上他的步子,慢吞吞道:“我有预感,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李玄鹤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你的也是,一定会实现的。”
-
第二日一早,李玄鹤便带着荀舒去了秦家。
秦家上数几代,也曾有爵位,但与平阳侯府的世袭罔替不同,秦家是降等爵位,到秦老爷这一辈连虚名都没剩下,只余了点祖辈的荣耀,尚能与邻里吹嘘几句。
二人登门时,秦老爷亲自来前院迎二人入内,到正堂落座看茶后,秦老爷神色忐忑,强撑出一副淡定的模样,道:“不知二位登门所为何事?”
李玄鹤不与他客套:“今日登门拜访,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为的是昨日生在平阳侯府的两桩案子。”
李玄鹤说得颇为含糊,秦老爷却是肉眼可见的坐立不安。他前倾着身子,佯装听不懂,焦急道:“可是小女们出了何事?”
李玄鹤笑意未减,双眸却如利刃般刺向对面装傻的人:“本官在京中有个旧识,是个来自极北雪原的游商。他曾在西市开了间铺子,卖些家乡货物,但前些年这铺子出了意外,又是货物尽数被盗,又是有人不断上门寻衅滋事,逼得他将生意转给其他人。这之后,消声觅迹颐养天年,不再做游商。不知秦大人可知道这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