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69。合香
是无白宗前宗主陆吹香。
鹤星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具利用百十馀人的心而化妖的尸体,竟是属于当初将自己带回宗门的陆吹香!
为什麽?
他十年前率衆弟子围剿老凤山,被凤千红的如殪重创,眼下不应该在无白宗闭关麽?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也更令鹤星川意外的是,由于陆吹香早就精通玄门道法,他所化的妖,明显不同于寻常,他不惧怕任何镇妖符箓!
他化成了有“鬼菩萨”之称的妖莲!
尤其鹤星川所使招数几乎都来自无白宗,在他眼里,全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化解!
而陆吹香那一掌糅杂了罡烈与森诡的“无畏”,则意不在取鹤星川的性命,而是将鹤星川猝不及防的打入了一片深如泥沼的黑暗当中。
“星川。”
呼吸压抑间,鹤星川竟一时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只听陆吹香的声音像远在云端,从四面八方将自己浸透。
“十年未见,你已长得这麽高了。”
“我知道,你现在定有很多疑问。”陆吹香语气一如当年捡到鹤星川时的温蔼,如同许久未见的叙旧。
“……”鹤星川试图张口,奈何除了思绪尚存之外,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
糟了。
是离舍?
应是方才的疏忽,他没能抵挡陆吹香的突袭,致使自己的生魂被一瞬引出了窍,眼下不知又卷进了哪里。
却来不及猜测对方的目的为何,耳畔已继续传来陆吹香语重心长的解释。
“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不会死。”
鹤星川闻言心下猛的一动,他竟然知道?
是因为知晓他“长生树”的身份,才带他回了宗门麽……
可惜陆吹香稍作停顿,再开口时,话锋又一转。
“如你所见,我早就死了。”
“死在老凤山那血珀精的手里,这十年闭关,其实就是为了修炼妖道。”
什麽?
鹤星川闻言更忍不住讶异,十年前……他便死了?
怎麽可能?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的陆吹香身受重伤回到宗门後,自己还曾偷偷去探望。
他确信那时的陆吹香绝对是活着的,自己更是从他的口中得知,凤千红的血珀妖元可以炼制返魂香,唯有返魂香能够助他恢复如初。
所以上一世的自己才会在十年後独自前往老凤山,千方百计的……骗取了凤千红的信任,而後残忍夺走他的血珀妖元。
至今仍还清晰记得那一段回忆,鹤星川脑中难免陷入一阵混沌。
便直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意识到什麽。
大抵是因为这一世,凤千红也一起重生了。
且他们重生的时间,恰好是陆吹香率领无白宗各派掌门围剿老凤山的前夕!
凤千红重活一次,当然十分清楚此次围剿是何情形,因而他早有准备,也就没有再给陆吹香一丝喘息的机会!
陆吹香返回无白宗後,便已重伤不治而死。
偏这一世重生後,自己误以为自己是凤千红,自然没有像从前一般日夜忧心于陆吹香的伤势,十年来也的确从未去看过他,遂也不曾发现他的破绽!
思及此,鹤星川突然又有些思绪冗杂。
不可否认的是,若他们没有重生,陆吹香……便不可能化妖。
那麽宋炽呢?
怀疑一旦开始,思绪仿佛决堤的河流一刹那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
鹤星川本就疑惑于上一世的宋炽始终是宗门里冰壶秋月的掌门人,怎麽会成了如今将人活活剥香的罪魁祸首?
是因为发生在陆吹香身上的变化,才使得他也偏离了原本的人生麽?
心下蓦地剧烈跳动,像有坚固的壁垒从背後突兀开裂,随着鹤星川不由自主的念头,阴冷的风如切骨刀,凶狠灌入他的胸腔。
“你看,妖化出人形需上千年,人想要做妖,才十年便够了。”
“杀人取心,说到底也没什麽难的,就像人宰个鸡鸭一样简单,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而说这一番话间,陆吹香的情绪似是染上些许他自己并未察觉的兴奋,也对鹤星川的反应格外满意的轻笑着。
“既然如此,换妖来做这世间的主宰,又有何不可?”
“这世间很多事情,本就并非你原本所想。”
“就好比——你爱上那老珀精,你难道从来不想替他的将来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