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心有戚戚焉,但妹妹如此憧憬,她便没说什麽,只是帮忙准备了行囊,送她去往向往的未来。
秀兰成绩很好,原以为她的大学生活会十分快乐,但寒假回来的妹妹却并不高兴,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两年後的某个深夜,姚玉兰接到电话,秀兰在那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冷静地问了情况,才知道何菱把她带去了会所,那些男的灌她酒,还对她上下其手。
玉兰愤怒地坐了一夜,第二天直奔江潭,找到那个何菱,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出气只换来了短暂的平安。
妹妹的人生,却被彻底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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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你直到今年才发现何菱抢了你的工作,还和丰奇胜结婚生女,对吗?”
倒映在姚秀兰瞳孔中的脸从姐姐玉兰变成了神情锐利的季银河,她蜷缩的手指骤然一动,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点点头道:
“分配工作的名单上没有我,辅导员丁老师帮我问了学院也没用……我以为自己就是运气差,还好朝江村的小学愿意收留我,我安慰自己这样也不错,平时能给姐姐搭把手。”
她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就这麽过了五六年……上个月突然大降温,姐姐腿疼,我便替她去江潭进货,没成想在新百大厦门口撞见了何菱和丰奇胜,他们身後还跟着保姆,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天色已然大亮,审讯室外淡白的天光透过百叶窗射进来,在姚玉兰脸上投下一条一条的阴影,衬着那块红色胎记,显得十分鬼魅。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都那麽多年没见的人了,但还是鬼使神差跟了上去……何菱比大学时更有钱,也更爱炫耀了,我听见她和柜员聊天说自己是中学老师,柜员很羡慕,然而买完东西後,丰奇胜却把她偷偷拉到一边,让她不要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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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让别人知道你这份工作是偷来的……”
“什麽叫偷?”一个月前的商场里,何菱不高兴地白了丈夫一眼,“怎麽说话的!?”
“好好好。”丰奇胜哄着她道,“至少没那麽光明正大,对吧?”
“……”何菱一手叉腰,一手戳了戳丈夫的脑门,“你不是心疼那个当年暗恋过你的姚秀兰了吧?替她打抱不平?”
“我没有……”
“最好没有!”何菱盛气凌人地说,“我那是光明正大抢走姚秀兰的工作,不就是个中学老师嘛,我还看不上呢,要不是当年要把你送进台商协会,我才不答应我爸妈去教书,这工作干得我憋屈死了!”
商场人来人往,无人留意到角落里有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手指紧紧扣在旁边的柜台上,仿佛再下一秒就会跌倒了一样。
但是对话还没结束,丰奇胜无力地哄了几声後,何菱讽刺道:“现在想做个好人了?”
丰奇胜脸色一变,“你什麽意思,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是吗?”何菱讥笑,“当年建议我利用姚秀兰喜欢你这件事,胁迫她去台商协会陪酒的人,可不就是你麽?”
丰奇胜像突然吃了枪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隔了几步远的姚秀兰却宛如掉进冰河,明明是冬天,硕大的汗珠却从额头上滚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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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一路跟在後面,直到他们回到紫藤巷——”
面如金纸的秀兰闭了闭眼,哂笑道:“季警官,你说巧不巧,他们的家竟然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还埋着我恨透了的父亲……”
于京忍不住问:“所以你当晚就杀了他们?”
姚秀兰摇了摇头,“我在外面站了半宿就离开了……只是耽搁太久,姐姐担心,跑到江潭来找我,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姐姐也很生气,她让我不要管,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
“玉兰应聘了临时保姆的工作吧?”季银河拿出一张报纸,上面刊登着何菱大半个月前刊登的招人啓事,“她们只见过一面,如今过去了好几年,只要稍作打扮,就不会被认出来。”
“你猜得真准。”姚秀兰垂着眼说,“我姐从小吃苦,干活利索,何菱那麽挑剔的人,也对她十分满意。”
“所以是姚玉兰替你打抱不平,犯下的灭门案?”于京摸着下巴,“这也太狠了吧,三条命啊……”
秀兰忍不住哂笑一声,“警官,你这话说得可真轻飘飘!我失去了这麽多,就不配生气,不配报复回去吗?”
“你当然配。”季银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但人并不是你杀的,或者说——不全是你杀的,对吗?”
“其实我姐本来也没想杀人,她就想跟何菱谈一谈……事情过去好几年,我现在的工作也很稳定,但挨过的欺负不能就这麽算了,她希望为我争取点补偿。”
姚秀兰长长吐出一口气,痛苦而用力地闭了下眼道: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我姐姐玉兰发现丰奇胜走进了丰小静的房间,对自己的女儿做了姚有禄那个禽兽曾对她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