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单独找霍元晦说话就是想先取得他的信任,胡修文的伤口太像是绣春刀的伤口。
若真是他们做的也就罢了,但真不是,他可不能让人把这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霍元晦压低声音道:“德清兄是否还有其他话想说?”
彭宣嘿嘿一笑:“什麽都瞒不过元晦,还是得单独说话。”
“你一起。”
裴霜指着自己:我吗?
彭宣也眼神询问,霍元晦表示确定。
彭宣又问了遍:“你确定要她在这儿听着吗?”
霍元晦没回答,反而说:“昨夜县衙遭了贼,去的正是胡修文的房间,她与那贼人交了手。”
“哦?是什麽样的贼人?”
霍元晦示意裴霜说话:“是个男人,但身形却与我差不多,很是灵巧,武功一般,不过轻功很好,还有这把短刀,是我从那贼子身上得来的。”
裴霜递过短刀,彭宣一看便知出处:“刀柄处有赤火标记,是赤火帮的人。看你的描述,应该是闪电鼠吴锋。”
镜衣司与赤火帮打交道已久,彭宣对赤火帮的人也比较了解。
“京中有人出事了。”彭宣说完这句後沉默良久,屋内两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一个月工部侍郎贾正清因贪污被革职查办,我们在抄家之际发现他家的财産远超乎他所贪之数,细审之下才知,贾正清曾任南江知府兼管粮同知,每征收一次漕粮,他就能分到两千馀两。”
一个封疆大吏一年的俸禄才有两千馀两,更何况贾正清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知府就能分到这麽多,可以想象到,他们在漕运这条线上贪了多少。
“陛下震怒,但因牵扯官员衆多,只命我们秘密调查。贾正清获利最多来自南江,而胡修文正是他远房表弟,两人本已没什麽交集,胡修文的祖母曾在贾正清上京赶考时给过一些盘缠,因感激恩情,贾正清选了胡修文来负责青梧县这边的事情。怎料我们才刚发现胡修文的踪迹,他就遇害了。”
贾正清感念恩情?不见得吧,这事得利厚,风险也大。要是真感念恩情,只给钱,不让他参与才对。
“你们在哪里找到胡修文的?”
“他躲在一个城隍庙,每日以桌上贡品为食,或是让庙祝去帮他买东西,自己不露面。他似乎很清楚,不止我们在找他,还有一拨人也在找他。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且被严刑拷打,衣衫也都被翻乱,我想,胡修文身上,应该有什麽重要的东西。”
裴霜和霍元晦都知道那份重要的东西是什麽。
霍元晦:“另一波人,怕是贾正清的上家。”
当年贾正清只是知府,背後必定还有位高权重之人。
“这不难猜,青梧虽小,若是真的深挖,难免不会查出什麽东西来,贾正清背後之人必定坐不住。县衙遭贼,估计也是因为胡修文手里的东西。”
“不好,于梅儿!”裴霜忽然叫起来,拔腿冲出门外。
贼人在县衙没有讨到便宜,估计会去他家里。
裴霜赶到于梅儿家里时,只见门户大开,顿时心沉到谷底,手中长刀出鞘,她缓缓走进屋内,屋子里被翻得十分凌乱,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于梅儿仰面倒在地上,双眼瞪得老大,嘴巴里被塞了破布堵住,脖子上的刀口与胡修文一模一样,同样也遭受了殴打。
裴霜于心不忍,替她合上了双眼。
霍元晦和彭宣匆匆赶来:“如何?”
裴霜摇了摇头。
不必多问,不必多说,结果显而易见。
“这帮人真够狠的!”张泉几人都忿忿不平,几日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对方只是个妇人,手段实在太残忍。
裴霜自责道:“昨夜我就该想到的,那人没偷到东西,一定会来这儿,于梅儿死亡不超过五个时辰……如果……”
即使于梅儿不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也不该落得这个下场,胡修文害了她一生。
裴霜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忽肩上一沉,转头,是霍元晦白玉无暇的侧颜。
“并非你的错。她死亡时间就是县衙遭贼的时辰,他们是双管齐下,你即使想到了,也来不及。”
裴霜知道,但还是可惜,如果呢……
“城隍庙,还有城隍庙。”
城隍庙曾是胡修文藏身之处,凶手定不会放过的。
彭宣伸手道:“捕快娘子莫急,城隍庙我已命人盯着,不会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