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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禅音重至故人来墨痕犹记旧时暖（第1页）

第116章禅音重至故人来，墨痕犹记旧时暖

方府的晨露还挂在紫薇花的花瓣上，晶莹剔透，被初升的太阳照得像撒了把碎钻。庭院里的青石板路刚被洒过水，泛着湿漉漉的光，空气中飘着茉莉和栀子混合的清香，在微凉的晨风里轻轻浮动。

小燕子正蹲在荷花池边喂锦鲤，手里捏着把鱼食，指尖被露水沾得微凉。她穿件藕荷色软绸衫，袖口绣着浅粉的蔷薇，乌黑的发辫松松垂在背後，几缕碎发被风吹到脸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锦鲤聚在岸边抢食，尾巴拍得水面“啪啪”响，溅了她一裙摆的水珠。

“慈儿，慢点喂，鱼都要撑着了。”方母提着食盒从回廊走来，见女儿裙摆上的水痕，无奈地摇摇头，“刚做的桂花糕，快擦擦手来吃。”

小燕子仰头笑，伸手去接食盒，指尖的鱼食粉末蹭到方母袖口：“娘做的桂花糕最香了！”她刚要起身，就见门房老李头一路小跑进来，脸上带着些慌张又兴奋的神色。

“老爷！夫人！寒山寺的方丈师父来了！还带着三位师父，说是特意来拜访！”老李头跑得气喘吁吁，手里还攥着串佛珠，那是去年去寒山寺上香时方丈送的。

小燕子手里的鱼食“啪嗒”掉进水池，锦鲤受惊四散。她猛地站起来，裙摆的水珠甩了一地：“方丈爷爷来了？”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落了星光，转身就往门口跑，“我去接他！”

“慢点跑！当心摔着！”方母在後面喊，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对迎出来的萧剑说，“这孩子，一听方丈来就没规矩了。”

萧剑刚练完剑，玄色短打外罩了件月白长衫，他理了理衣襟，眼底带着笑意：“方丈是她半个师父，自然亲厚。”话音刚落，就见小燕子已经拉着位老和尚走进庭院。

方丈穿着件灰布僧袍，袖口洗得有些发白，手里拈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他身後跟着三位年轻和尚，都穿着青色僧袍，背着简单的行囊，神色恭敬。晨光落在方丈的白须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他被小燕子拉着走，脚步稳健，笑声洪亮：“丫头还是这麽急，当年在寒山寺抢我棋盘时也这样。”

“方丈爷爷就知道说我！”小燕子撒开手，伸手帮方丈拂去僧袍上的尘土，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佛珠，“您怎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厨房备您爱吃的素面。”她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什麽，从袖袋里掏出本线装书，献宝似的递过去，“您看！《禅棋浅释》我前段时间临摹了一本，字是不是比去年好看多了？”

书的封面上，“禅棋浅释”四个字写得圆润又藏着劲道，正是模仿方丈的笔迹。方丈接过书，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老眼里满是欣慰：“墨色匀了，笔锋也稳了，看来你爹没少盯着你练字。”他擡头看向迎上来的方之航夫妇，合十行礼，“方老爷，方夫人，叨扰了。”

“方丈客气了，快请进。”方之航拱手还礼，引着衆人往正厅走，“前几日还和慈儿说，该给您寄些新茶去，没想到您倒亲自来了。”

正厅里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冒着热气，茶香混着檀香，让人心里一静。小燕子挨着方丈坐下，手里还攥着那本临摹的书，像只邀功的小雀：“方丈爷爷，您这次来京城多久啊？要不要住我们家？西跨院的书房空着呢，窗外就是荷花池，跟寒山寺的池塘一样清净。”

方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指腹在杯沿轻轻敲了敲：“这次不走了。”他看着小燕子惊讶的眼睛，缓缓道，“皇上让老衲在皇家寺院做方丈，原本的老方丈前些日子往生了。”他顿了顿，想起什麽似的笑了，“这次福大人去江南查案，顺便替皇上传了圣旨，老衲接到旨意就马上来了，倒巧了，正好赶上你们来京城。”

“皇家寺院？”小燕子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那是不是离皇宫很近？您以後是不是能经常进宫讲经？”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连忙捂住嘴，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皇宫两个字总能让她想起前世的碎片，心口微微发紧。

萧剑在旁不动声色地给她续了杯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皇家寺院清净，方丈师父去了正好弘法。”他看向方丈，转移话题，“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托皇上的福，沿途都有照应。”方丈拈着佛珠，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见她低头盯着茶杯，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事，便笑着提起往事，“说起来，老衲还记得你去年在寒山寺临摹这书，把‘禅’字的竖鈎写得跟剑似的，你爹还说你‘字如其人，太跳脱’。”

这话一出，小燕子“噗嗤”笑了，擡头时眼里的紧张散了大半：“爹那是不懂！我那是照着大哥练剑的招式写的，藏着劲儿呢！”她忽然想起在江南书房的日子，晨光里父亲替她擦墨渍，大哥靠在书架旁笑她像“偷喝墨汁的小狸猫”，母亲在旁缝衣裳，琴声混着蝉鸣……那些暖融融的画面涌上来，让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後来爹教我‘藏锋’，说练字跟大哥练剑一样，刚猛里得留三分收势，我练了好久才学会呢。”

“所以你现在的字，才有了几分‘禅意’。”方丈赞许地点头，“练字如修心，你这性子磨得沉稳多了。”他话锋一转，看向方之航，“方老爷，老衲这次来，一是拜访故人，二是想问问，慈儿那《钟磬音》练得如何了？老衲在皇家寺院的钟楼刚修好，正缺人弹这曲子呢。”

“早就能弹了！”小燕子立刻接话，腰板挺得笔直，“前几日还弹给紫薇听，她说像真的钟声响在耳边呢！”提到紫薇，她忽然想起什麽，起身道，“对了！我去叫紫薇来见方丈爷爷，她也爱听您讲禅故事！”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方丈和方家人相视而笑。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正厅，落在那本临摹的《禅棋浅释》上，纸页上的墨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像把江南的暖，悄悄带到了京城的方府里。而皇家寺院的钟声，似乎也随着这墨香，在不远的将来，轻轻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