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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禅语藏机知宿慧清茶一盏话前尘（第1页）

第117章禅语藏机知宿慧，清茶一盏话前尘

紫薇花的影子被晨光拉得斜斜的，爬过正厅的门槛时，正撞见小燕子拽着紫薇往里跑。紫薇的水绿色裙摆被风掀起一角，手里还攥着刚绣了一半的兰花帕子，鬓边的步摇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叮当作响。

“方丈爷爷，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紫薇！”小燕子把紫薇推到方丈面前，自己则像只小雀似的蹦到方丈身侧，指尖不自觉地卷着僧袍的衣角，“她可会写诗了，字也好看，跟画里的人一样！”

紫薇连忙敛衽行礼，声音温温柔柔的：“方丈师父好，常听小燕子提起您，说您的棋艺和佛法都高深得很。”她眼角的馀光瞥见案上那本《禅棋浅释》，封面的字迹圆润藏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方丈合十还礼，目光在紫薇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小燕子，老眼里的笑意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软乎乎的：“都是好孩子。”他拈着佛珠站起身，“丫头，老衲想看看你临摹的《禅棋浅释》全本，可否移步书房？”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猛地松开僧袍，衣角被她捏出几道褶子。她飞快地看了眼萧剑，见兄长朝她点头，才强装镇定地笑：“当然可以！方丈爷爷这边请，我书房里还有新沏的雨前龙井呢！”

书房里的墨香还没散尽，案上摊着小燕子练了一半的《钟磬音》琴谱，旁边压着块半干的墨锭。晨光从窗棂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飞尘在光里轻轻舞动。小燕子忙着沏茶，水壶“咕嘟”冒泡的声音让她稍微松了些劲。

“坐吧。”方丈在靠窗的太师椅上坐下，看着小燕子把青瓷茶杯推到自己面前，茶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微微泛红的耳根，“你临摹的书呢？拿来给老衲瞧瞧。”

小燕子从书架上搬下那本蓝布封皮的册子，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花了三个月才临摹完的，每一页都写得格外用心，连书脊的线脚都模仿着原书的样子。

方丈翻开册子，指尖轻轻拂过纸页，目光在字迹上慢慢移动。从第一页的生涩到最後一页的流畅，墨色浓淡间藏着小姑娘的韧劲。“这‘空’字，你写了七遍才定稿。”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经卷，“第一遍太急，第二遍太滞，直到第七遍，才有了‘松而不散’的意。”

小燕子捧着茶杯的手一顿，茶水差点洒出来。她记得临摹这字时，总想起前世在宗人府的黑牢里，那种绝望又不甘的窒息感，写出来的字都带着股紧绷的劲。直到萧剑陪她在江南的竹林里静坐了一下午，她才终于写出满意的那笔。“方丈爷爷怎麽知道……”

“字如其心，心如其境。”方丈合上册子，放在桌上，佛珠在指间转了半圈，“老衲在寒山寺时，就觉得你这丫头眼神里的东西，不像十六岁的孩子该有的。”他擡眼看向小燕子，目光温和却像能看透人心，“有时夜里听见你在竹林里练剑，剑气里裹着的不是少年意气，是……历经风霜後的守护。”

小燕子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茶水凉了也没察觉。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方丈爷爷……”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难道他知道了？

“老衲不问前尘。”方丈打断她，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茶香冲淡了书房里的紧张，“佛说‘万般皆有定数，唯有心可自主’。你守着的那些秘密，若让你心安，便守着；若成了枷锁，不妨试着放下些。”他指了指窗外，紫薇正和方母在庭院里浇兰花，阳光落在她发顶，暖融融的，“就像这兰花，去年在江南是兰，今年在京城仍是兰，根在，魂就在。”

小燕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紫薇正回头朝书房笑，手里的水壶洒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忽然想起前世紫薇在刑场上喊她“姐姐”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怕……”她声音发哑，“怕有些事重来一次，还是会搞砸。”

方丈把那本《禅棋浅释》推到她面前，封面上的“禅”字在晨光里泛着柔光：“丫头，你看这字，横平竖直里藏着圆融。人生哪有绝对的圆满？能守住眼前的暖，就是最好的修行。”他从袖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鱼吊坠，递过去，“皇家寺院的钟楼缺个弹琴的人，你若得空，常去坐坐，钟声能净心。”

木鱼吊坠是桃木做的，被摩挲得光滑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小燕子接过来，指尖攥得紧紧的，心里那层紧绷的防备像被温水泡软了，慢慢松开。“谢谢方丈爷爷。”她擡头时，眼眶红红的，却笑出了两个梨涡，“等我进宫了，就把《钟磬音》弹给钟楼的菩萨听。”

“进宫？”方丈故作惊讶地挑眉，见小燕子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便也跟着笑起来，“那更要好好练琴了，宫里的菩萨，也爱听干净的曲子。”

窗外传来紫薇的笑声，混着方母的叮嘱，还有远处萧剑练剑的破空声。晨光穿过窗纸，在《禅棋浅释》的封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木鱼吊坠的檀香混着墨香和茶香，在书房里悄悄弥漫。小燕子摩挲着吊坠，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不管前路有多少宫墙，至少此刻的暖，是真真切切握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