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夭胸口剧烈起伏,那些回忆就像饕餮一般吞噬着她的识海,她没想到她一心安于一隅,到叶书怀口中变成了苟延残喘!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再与他多费唇舌,猛地转身便要冲向帐外,只想直奔渝州城,然而,就在她掀开厚重营帐门帘的刹那,动作骤然僵住。
帐外,黑压压的魔军如同席卷而来的潮水,已将营帐围得水泄不通,让人感到压抑窒息。
无奇与沈言白几乎同时闪身上前,一左一右将谢凝夭护在身后,周身灵力暗自涌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谢凝夭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静得可怕,背对着叶书怀道:“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拦住我?”
叶书怀在她身后轻笑,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与偏执道:“我知道不能。”
谢凝夭闭了闭眼,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促使她再次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鄙夷的劝诱道:“所以你真的仅仅因为城内可能藏着昔日的仙门余孽,就要屠尽这满城无辜之人吗?”
叶书怀的耐心似乎终于耗尽,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尖锐,带着毁灭一切的恨意道:“对!是的!我就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没有人是无辜的!仙门虚伪恶心!魔族弱肉强食也不是好东西!人族懦弱自私更逃不了干系!”
他张开双臂,状若疯魔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让这世间所有人,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谢凝夭仅仅在一瞬间转身移步到叶书怀的身前,狠狠扇了叶书怀一记耳光,打得他头都偏了过去,脸上瞬间浮起清晰的指印。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命令道:“立刻!让魔军撤离!”
叶书怀缓缓转回头,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决绝,道:“不可能。”
他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缓缓补充道:“除非——我死。”
谢凝夭轻叹冷笑,她右手凌空一抓,无奇剑凭空入手,剑锋直指叶书怀的咽喉,厉声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吧?”
叶书怀神色平静地迎上那吞吐着寒芒的剑尖,若放在从前,他或许还会心存疑虑,但现在不同,他手握着谢凝夭需要的东西,有九成的把握,她绝不会真的痛下杀手。
谢凝夭见他竟如此泰然自若,心中戾气翻涌,不再犹豫,手腕猛地发力,剑尖化作一道冷光,直刺叶书怀心口。
可就在剑锋即将触及他衣袍的刹那。
“且慢!”沈言白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
谢凝夭的剑势硬生生顿在半空,她微微侧目,冷冽的目光扫过沈言白。
叶书怀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一丝得意,仿佛早已预料,道:“我就知道。”
谢凝夭收回目光,眼底寒光一闪,冷言道:“你不知道。”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向前猛地一送,“噗嗤!”一声,剑尖没入了叶书怀的胸膛。
叶书怀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涌出的鲜血,再抬头死死盯住谢凝夭,神情扭曲,声音震惊道:“你你竟真的敢动手?”
谢凝夭的手腕稳如磐石,甚至将剑又往前送了几分,声音里只剩下杀意,道:“有何不敢?你不就是仗着握有神器,以为能以此威胁拿捏我么?”
“叶书怀,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她字字诛心,“我最恨旁人威胁我,更憎恶有人妄图利用我、操控我!”
“我的确记不清前世的许多纠葛,但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也绝不可能与你同流合污!”
又是这样决绝的话语。
叶书怀呕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痛苦与不解。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凝夭始终不愿与他并肩?明明他们有着近乎相同的惨痛过往!
他们的父母皆惨死于非命,他们同样在欺辱与压迫中艰难长大他们本该是天生的同盟者!
叶书怀捂着剧痛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眼中癫狂,嘶声道:“你不信?可你前世真的亲手屠尽了渝州城!”
他每一个字都如同巨石狠狠凿向谢凝夭,道:“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满城生灵,皆因你化作焦土!血流成河那景象,连我都觉得心惊!”
谢凝夭闻言身形猛地一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叶书怀在胡言乱语什么!
谢凝夭下意识地摇头,可脑中却突然浮现昨夜的梦,梦里的她浑身是血,沈言白抱着她,嘴里不断念叨着:“不要怕,我在,相信我。”
这让谢凝夭不得不怀疑,她的声音涩苦,甚至颤抖道:“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吗?”
叶书怀猛地将刺入胸口的剑拔了出来,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沾染了谢凝夭的脸。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染血的手指直直指向面色同样惨白的沈言白,以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道:“你不信我?那你问他啊!”
“就是他!亲手将你从渝州城的尸山血海中带回来的!他亲眼目睹了你是如何屠戮了渝州城的众生!”
谢凝夭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那些血腥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回忆。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叶书怀在撒谎!他一定是在撒谎!
巨大的冲击力让谢凝夭眼前发黑,她猛地转身,扑到沈言白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她快要濒临崩溃了,语气里满是尖利的质问和卑微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