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惜你资质,愿给你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只要你自愿签下这份魂契,以精血魂魄为誓,承诺自此与方旬断绝因果,不再探寻、不再过问……”
他顿了顿,扫过西宫月紧绷的脸庞,缓缓抛出那足以令世间绝大多数修士心神失守的筹码“大人可用无上伟力为你重铸道基,并直接凝聚金丹,免你百年苦修,乃至成婴亦非难事。或赐你仙丹,洗髓伐骨,奠定仙道根基。若你倦于修行,亦可许你西域百城及其附庸灵脉,亿万生灵供奉,享十世尊荣。”
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简和留影石“魂契一成,从此因果两断。以留影石为证,公平交易。如何?用一个羁绊你前路的稚子,换取这唾手可得的通天之路,多么划算呐!”
赤丹生的话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每一个条件都像是甜美的毒药,试图侵蚀西宫月的意志。
西宫月身体微微颤抖,并非因为诱惑,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
她迎着赤丹生的目光,原本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不愿!”
两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她踉跄着向前踏出一步,虚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倒下“收起你的仙途富贵!我只要我的旬儿!告诉我他在哪里!”
赤丹生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摆脱困境,甚至登临绝顶的机会。为了一个可能早已将你遗忘的孩子,放弃这一切,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
西宫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决绝。
“他是我的儿子!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莫说结丹元婴,便是成仙长生,我也绝不拿我儿交换!”
她死死盯着那枚散着血光的魂契玉简,眼中充满了厌恶与抗拒“我修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他周全,能与他团聚!若以抛弃他为代价,这道,我不修也罢!这仙,我不成也可!”
洞府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西宫月急促的喘息声和赤丹生指尖轻轻敲击留影石出的细微声响。
赤丹生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不可理喻的器物,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
“有趣……当真有趣。”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多少人为了半步仙途,甘愿舍弃一切,甚至弑亲证道,你却为了一个孩子,宁愿舍弃这泼天的机缘。你可知,这世上有些机会,错过了,便再无重来之日?”
西宫月喘息着,声音却愈冷冽“你不必多言!若你家大人真有通天手段,便让他亲自来与我谈!若要用我儿来胁迫我,休想让我低头!”
“若我儿有半点闪失,我便是化作厉鬼,也要让你家大人付出代价!说!他在哪里!”
赤丹生看着她,眼中那抹戏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探究。
他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了某种试探“好一个烈性女子……”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不过,你放心,令郎确实无恙。大人对他另有安排,性命无忧,甚至……过得比你想象中要好得多。”
西宫月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但旋即又被警惕所取代。
她死死盯着赤丹生,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在哪里?谁在照顾他?”
赤丹生摆了摆手“我说过,大人自有安排。你若想知道更多,便拿出点诚意来。”
他目光一闪,重新扫过西宫月那破碎不堪的衣衫和丰满至极的身躯,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以你现在的状态,怕是连站稳都难,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活下去,再去考虑你那宝贝儿子。”
西宫月咬紧下唇,鲜血从干裂的唇角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莫说救人,连自保都成问题。
……
戌时七刻,万寿山五庄观,会仙楼。
夜色渐浓,日月厅内仙灯灵烛的光芒柔和了许多,映照着略显空旷的大厅,几位贪杯的师兄还在角落的席位上推杯换盏,低声谈笑。
方旬早已在虞静瑶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他侧着小脸,贴在干娘柔软丰腴的胸脯上,呼吸均匀绵长,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咂咂小嘴,虞静瑶低垂着眼眸,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姿态爱怜横溢。
沈栖梧在一旁自斟自饮。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温润的青玉酒杯,杯中灵酒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泽。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静静地落在方旬熟睡的小脸上。
那眼神里,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溺爱,如同深邃的海洋,能将一切温柔包裹。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了方旬垂在虞静瑶腿边的小手,那小手软乎乎的,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和肉感。
她用指腹摩挲着儿子小小的指关节,动作轻柔,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厅内一时间只剩下角落隐约的谈笑、炉香袅袅的微音,以及方旬平稳的呼吸声。
这时,一道极细微的灵光穿透了日月厅的防护阵法,如同夜归的萤火,悄无声息地悬浮在沈栖梧面前。灵光散去,露出一枚小巧的玉简。
沈栖梧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虞静瑶也察觉到了这缕气息,擡起眼,看向那枚玉简,又看向沈栖梧,美眸中带着一丝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