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广目天王,赤红脸如重枣,三目圆睁,手缠赤龙。
北方多闻天王,金面长须,丹凤眼微眯,手持宝幢。①
木偶的脸上的彩漆因为岁月的侵蚀剥落地到处都是,但失去颜色的木偶仍栩栩如生,足已见匠人技艺的高深。
制作之人十分用心,连持国天王手中抱着的琵琶都是用的真玉石,琵琶弦一根不少安在上面。
增长天王的青光宝剑也是真的,大小就如同一把匕首,小巧精致。
屋子不大,除了四个木偶吓人了一些,其他还真没什麽特别的,放着些板凳桌椅,木马木桶等,还有些做木工的工具,看着确实是间杂物房,杂物上都蒙了一层灰。
“有病,把这些木偶吊在房梁上。”里头没什麽特殊的东西,戴缙顿觉无聊,觉得殷老伯小题大做。
“本官饿了,快些做晚饭。”撂下这麽一句话,戴缙就和没事人一样地回屋了,夜风夜寒给他撑着伞。
把门踢倒,纵容侍卫伤人,就这麽过去了?
裴霜不肯罢休,手握长刀上前一步,正欲理论:“戴……”却被殷老伯抓住了手臂。
殷老伯摇了摇头,示意算了:“小娘子,没必要为了我哥老头子得罪权贵。”
他算个屁的权贵,就算在南江府也不够看!
裴霜安慰殷老伯说不用担心,但殷老伯还是有些害怕。
她细想了下,万一日後她离开,这狗贼再来报复殷老伯怎麽办,于是只得作罢。
热闹没了,大家也就散开。那个剑客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裴霜一眼。
裴霜早就察觉到他的眼神,她能感觉得出来,剑客是个有丰富经验的江湖人,而且他手中那把剑,似乎有些眼熟。
要是霍元晦醒着就好了,他记性好,一定知道是什麽。
殷老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先去检查那被踹坏了的门框。
幸好,木制的门臼并未完全损坏,只是裂开一些,只要把门臼插入臼窝中便好,修这点东西对裴霜来说非常简单,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框装了回去。
殷老伯连声道谢:“今天真是多亏裴小娘子。”
汪颍也竖起大拇指感谢道:“裴娘子真乃女中豪杰。”
“客气,还老伯赠药之恩。”
不过裴霜还是蛮好奇,为什麽要将四个天王木偶挂在房梁之上。
“是此地的习俗吗?”她问。
殷老伯没有隐瞒,很爽快地告诉了她:“非也。这是我老主人的遗作。”
他说他老主人喜欢做木工活,这间房原是他的木工房,老主人信佛,雕过许多菩萨像。後来他从一个做木偶的匠人那里学会了做木偶,就做了这些木偶,这四个天王木偶,是他去世前最後做的。
“所以并没有什麽天王降罪,只是您不想有人动您老主人的遗物而编造的?”
“不不不,确有此事。”殷老伯一脸惊恐,“这别院易主後,新主人想此屋腾空作为他用,只是那仆人刚解下木偶,就脚下一滑跌了半身不遂。”
其他碰过木偶的人,也都因为各种意外,不是死就是伤。後来,请了高僧来看过,说是这几个天王木偶做得太过逼真,已经生出了灵性,把这间屋子当做了他们的庙宇,凡人若是打扰他们清修,天王便会降罪,不过这事只有宅子里的人知道。
那高僧还指点了法子,就是用天王的画像作为封条,不再开门,便可相安无事。若要开门,需得摆上香案供桌,让天王吃得开心了,方可进入。
殷老伯说:“我是好心救他性命。”
汪颍甩了下袖子,正气凛然:“如此不可理喻,狂悖无礼之人,若是天王真的降罪于他,也是他该受的。”
“此门已开,潘娘子,汪先生,裴小娘子你们还是快快离开吧。”
裴霜狐疑:“您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况且开门的又不是我们?”
“不不不,此木偶眼上的漆已经掉落,大师说这样天王就成了瞎子,他若发怒,辨不清人的。”
“还有这种说法,那岂非容易误伤好人。”
“是呀,所以你们快些离开吧。”
殷老伯话还没说完,雨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衆人连忙腾挪到屋檐下。
“这天公不作美,况且我们还有个病人,无法啓程。”裴霜婉言拒绝了殷老伯的好意。
汪颍和潘丝云都说雨大难行。
“哎,劝不动你们,记得夜间锁紧门窗,大家去大堂等着吧,饭菜一会儿就好。”殷老伯长叹一声。
几人来到大堂,齐乾齐坤兄弟,年轻郎君与剑客也在,滴漏此时来到酉时。
裴霜心中想着,方扬应该已经找到了大夫,只是雨天路滑,他可千万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