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十二被这猛然窜出的身影惊得一大跳,踉跄着连退几步,险些仰面摔倒。谢陵赶忙伸手拽住他胳膊。
“反应这般大做甚?”谢陵诧异道。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整话,最後只问,“你怎会在此?”
“寻你来了呀。”谢陵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向牛水根怀中那包沉甸甸的东西,“你何时好上牛骨这口了?若要买,打发个下人来便是,何须亲自跑这一趟?”
俞十二眼珠飞快转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近丶近日才喜欢的……走吧,东西都买完了,我们回去罢。”
裴霜居高临下,把他心虚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位俞家十二郎,当真半分谎也撒不来。
俞十二只觉眼前又是一暗,裴霜竟也如谢陵一般,悄无声息落在他面前。
经了前一遭,他的接受能力显然好了许多,却更慌张了。
“你怎麽也……”
谢陵接口:“她与我同来的。”
裴霜唇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缓声道:“十二郎来买牛骨,恐怕不是为了吃吧?”
俞十二蓦地擡头,动作很大,连谢陵都看出了不对劲。
“什麽意思呀?”谢陵不解。
“先回去吧,这儿不方便说话。”裴霜道,院里还有两个外人,俞十二不会说实话的。
有谢陵在,他帮着把那大袋牛骨送到了马车上。
俞十二坐进车内,始终垂着头。谢陵在外慢悠悠赶车。
裴霜轻拍那袋牛骨:“十二郎这几日奔波,都在忙这个?”
“是……”俞十二点点头,明明他可以不回答,但她一问,他就情不自禁地开口了,她似乎有种特别的能力,能让人跟着她的思绪走。
裴霜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直视他:“这牛骨,是制那白瓷茶盏的材料吧。”
俞十二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想否认,可被她盯着,那双眸子,似乎有看透一切的能力,所有谎话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裴霜就这麽看着他,看他脸色不断变换,纠结,五官都皱在一起,十分为难。
他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猜对了。
二人并未压低话音,谢陵自然听得真切,停下车,掀开车帘,表情讶异转头问:“真的吗?你怎麽知道牛骨是制瓷的材料?”
“猜的。”其实并不难猜,俞十二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怎麽在意,除了瓷器,再稍微联想一下那日他说找不到材料,就能猜个大概。
“原来是牛骨呀,”谢陵恍然,“你怎麽不早说,虽不易得,但也不是弄不到。”
裴霜顺着谢陵的话,轻声接道:“谢六郎说得是,牛骨虽少,却并非无处可寻。十二郎当时……为何不愿明言?”
“这……不过是我不想泄露配方罢了。”俞十二目光闪烁,言辞吞吐。
裴霜却步步紧逼,一连串问道:“哦?以骨制瓷,这般奇思,十二郎是如何得来的?又是在何种机缘之下,竟想到将骨灰掺入瓷土之中?”
“不是骨灰,是骨粉!”俞十二突然高声辩驳,“我从未用过骨灰!”他慌乱之下竟欲退避,忘了身在马车之中,一退便撞上谢陵。
谢陵不解何以他惊惶至此,伸手扶住他肩:“十二郎,你怎麽了?裴副使并无恶意。”
“裴副使!你是镜衣使!”俞十二一听裴霜身份,更是面如土色。
裴霜目光如刃,声线清冷:“十二郎究竟在惧怕什麽?你知晓什麽内情?抑或……是怕被我查出什麽?”她语锋一转,声调陡然拉长:“方才我提及骨灰……”
俞十二心神已乱,脱口喊道:“不是我!我不知瓷土中为何会有骨灰!我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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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应该能猜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