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郝姐姐,”周见星连忙侧过脸,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干涩,又因为刚才分泌的唾液而有些黏糊,“您工作那麽忙,真不用每天都特地跑来看我的。”
女人勾唇,没再多说什麽,只是细心地将周见星被子边缘的缝隙仔细掖好,然後站起身。
经过温令仪身边时,她脸上没什麽表情,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郝姐姐?”温令仪搬过另一张椅子,紧挨着周见星的床边坐下。
她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在手心里捂了捂,然後开始给周见星擦脸,动作看起来依旧轻柔,语气也听不出什麽波澜。
“叫得还挺亲热?”
指腹擦过刚才被那个“郝姐姐”摸过的脸颊部位时,力道明显加重了几分,来回擦拭了好几下。
直到周见星那块皮肤迅速泛起一片轻微的红痕。
“你还在昏迷的时候,人家就天天准时来报到。”温令仪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反而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丶透明的冰。
“什麽时候认识的这麽一位……体贴入微的‘好姐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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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见星到B市的第一个月。
水土不服的折腾刚缓过去,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陌生的丶被城市霓虹映发亮的夜空,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想家情绪潮水般漫过她的胸口。
想念C市熟悉的朋友,想念家里唠叨却温暖的父母。
还在想一个,不敢去想也不该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住想的人。
在想。
她会在打雷的时候,想起一个曾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吗?
……
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裹上厚重的羽绒服,一个人出门想找点喝的。
B市的冬夜依旧喧嚣,街上行人不少,灯火通明。
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找了家看起来颇有格调的清吧,她在吧台角落坐下,点了杯金汤力,对着晶莹的杯壁发呆。
然後那个女人就过来搭话了。
周见星一开始并没意识到什麽,直到闲聊几句後,环顾四周,才後知後觉地尴尬发现,自己似乎误入了一家拉吧。
第一次见到郝天妮,对方就是一身利落的灰色西装,头发在脑後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
她的气质和温令仪完全不同。
温令仪好像没有棱角,而郝天妮浑身都是棱角。
她颧骨略高,下颌线条清晰利落得像用刀刻画出来,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眼窝微微深邃,带着点说不清的异域风情。
冷白的肌肤,青蓝色的血管,眉毛和眼睛都是浓黑色,加上那副无框眼镜,性冷感的气质。
第一眼望去,给人感觉像是一座遥遥孤立的冰山。
但实际相处下来,周见星发现郝天妮其实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而立之年,心智成熟。
她说话做事都有分寸,情绪稳定,从来不会忽冷忽热丶若即若离,从来都句句有回应。
初次深聊时,周见星就很坦白地告诉对方,自己还没能从上一段感情里完全走出来。
郝天妮也表示理解,并坦言自己也刚结束一段关系不久。
或许是这种相似的丶处于情感过渡期的状态让两人有了共同话题,一来二去,便成了偶尔能一起喝一杯的朋友。
郝天妮也是周见星在举目无亲的B市交到的第一个,算得上朋友的人。
郝天妮从事金融行业,工作非常忙碌,996是常态,通常只有晚上偶尔能抽出空来,和周见星约着喝一杯,聊聊天。
周见星能隐约感觉到对方似乎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她对此也并不十分抗拒。
毕竟和郝天妮相处起来是轻松融洽的,对方成熟体贴,是个很好的陪伴对象。
人总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总得试着往前走。
如果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她大概永远不会想到。
她和温令仪,还会有这样再次紧密交集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