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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见星几乎是冲进了公司大门,直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手忙脚乱地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盖,仰头猛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脸上和心底那股燎原之火。
“哇哦,周工,你这脸红的……”李工抱着一摞图纸路过,在周见星工位旁惊讶地停下脚步,“怎麽跟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似的?澜月湾那片高档小区的空调坏了?不至于吧?”
“咳咳咳……”周见星被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水珠顺着下巴滴到工装前襟上。
她狼狈地用手背抹了抹嘴,眼神躲闪,声音因为呛咳和心虚而有点变调:“没丶没有!空调好得很!是我……我路上走得太急,太阳晒的!对,太阳太晒了!”
她胡乱地用手扇着风,试图掩饰脸上的热度。
李工狐疑地打量她,目光在她红得滴血的耳朵上停留,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近了些,指着她的右耳廓:“诶?周工,你耳朵上沾了什麽啊?亮晶晶的?像……润滑油?”
周见星脑子“嗡”的一声。她下意识擡手去摸自己的右耳廓——那个曾被温令仪嘴唇不经意擦过的地方。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带着黏腻感的湿润。
温太太的嘴唇……好柔软丶水润,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时的触感,瞬间无比清晰地回放。
当时那几乎让她灵魂出窍的微颤,此刻重新席卷了全身。
她的指尖顿在那里,那点小小的丶亮晶晶的唇蜜残留,就像一枚隐秘的印章,就像是温太太给她的身上留下标记。
她舍不得擦掉。
指尖在那点湿润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能再次感受到那份柔软和温度。脑海里全是温太太靠近时身上的冷香,沙哑的嗓音,还有那双湿润丶美丽丶楚楚动人的桃花眼……
一股陌生的丶让她心慌意乱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乱窜。
然而,下一秒,温太太递给她螺丝刀时,那只优雅白皙的手上,在夏日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璀璨火彩丶切割完美的巨大钻石戒指,无比清晰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光芒是如此刺眼,如此冰冷,像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将她从短暂的迷梦中狠狠拽回现实。
那枚戒指,是身份,是距离,是无声的宣告。
周见星猛地抽回手,像被那想象中的钻石光芒灼伤了。她几乎是弹跳起来,看也不敢看李工探究的眼神,含糊地丢下一句:“可丶可能是路上蹭到什麽脏东西了!我去洗洗!”
然後低着头,逃也似的冲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关上洗手间的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对着洗手台上方明亮的镜子,清晰地看到自己迷蒙的双眼和通红的耳朵,以及耳廓上那点确实存在的丶闪着细微珠光的淡粉色印记——温太太的唇蜜。
刚才在工位上的那点不舍和心猿意马,此刻被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和清醒的刺痛取代。她看着镜中那个满脸通红丶眼神慌乱的自己,只觉得无比可笑。
她在想什麽?她是不是疯了?!
周见星心里生出对于温太太的深重的愧疚和羞耻感,自己竟然在肖想对方,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该对温太太産生那样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太猥琐了?太下流了?!
周见星深吸一口气,从旁边的纸巾盒里狠狠抽出一张纸巾。
她没有再用指尖去细致感受那份残留的柔软触感,而是咬着下唇,带着一股近乎自虐的力道,用粗糙的纸巾狠狠擦拭着耳廓上那点亮晶晶的痕迹。
一下,两下,三下……粗糙的纸巾摩擦着敏感的皮肤,火辣辣地疼,耳朵被擦得更红,甚至有些破皮的刺痛感。
但周见星毫不在意,仿佛只有这种痛感才能彻底抹去刚才片刻的沉溺和不该有的妄想。
直到镜子里,那点温令仪留下的印记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被蹂躏过的丶通红的皮肤。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眼神里的那点慌乱被一种强装的冷静和自嘲取代。
周见星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底最後一丝火苗。工装裤的口袋里,那把仿佛还带着温太太体温的螺丝刀,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铁块,硌着她的腿,无声地提醒着她现实的鸿沟。
擦干脸上的水珠,周见星对着镜子,努力平复呼吸,挺直了背脊。
她推开门,重新走向充满机油味和金属碰撞声的现实世界,仿佛刚才在温太太书房里意乱情迷丶落荒而逃的人,从未存在过。
只是那通红的丶隐隐作痛的耳朵,提醒着她,她曾经有多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