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在意
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医院门口的空地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晨霭中,清晨空气清冽,带着一丝干净的凉意。
路灯还未熄灭,与渐亮的天光交织,投下模糊的光晕。
温令仪独自站在那儿,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她一只手端着一个小小的纸杯,里面是近乎黑色的浓缩咖啡,另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香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忘了弹落。
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色阴影,眼皮也微微浮肿,整个人透着疲惫感。
这与楚蔚记忆中那个明艳照人丶仿佛自带光环的女人,几乎判若两人。
楚蔚从酒店方向走来,在温令仪身边站定。
她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你昨天怎麽到得比我们还早?医院……难道第一个通知了你?”
“不是。”温令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也是看到热搜才知道的。”说着,她终于想起弹了弹烟灰。
“之後就直接包了架飞机过来。当时脑子里很乱,只想着要尽快赶到,没想到要联系你们。”
楚蔚沉默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吧。
不过,托温令仪的福,她人生头一次在B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住进了五星级酒店。
那张床柔软得让她今早醒来时,确实産生过片刻的留恋。
“你一晚上没合眼?”楚蔚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她从随身纸袋里拿出一份还温热的三明治和豆浆,递给温令仪,“去睡一会儿吧,这里还有我们。”
“没事。”温令仪接过早餐,低声道了谢。
她从昨天冲进医院到现在,确实滴水未进,胃里空得发慌。
“我想亲眼看着她醒过来。”她的目光越过医院的大门,望向住院楼的方向。
“看来,”楚蔚看向温令仪的侧脸,“你还是挺在乎她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之前……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温令仪抿了一口凉透的咖啡,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她摸出烟盒,向楚蔚示意了一下:“你抽吗?”
“平常不抽。”楚蔚说着,却伸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不过今天,可以破个例。”
她接过温令仪递来的打火机,低头点燃,动作略显生疏。
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让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驶过医院前的马路。
楚蔚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望着远处开始泛出金边的云层。
“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欢她,”她眯了眯因为烟雾有些流泪的眼睛,“那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吧。”
毕竟,周见星那个傻姑娘,心里分明也还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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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临近中午,所有人都没心思去吃午饭,依旧齐齐地围在重症监护室那面巨大的玻璃窗前。
墙壁上的时钟,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圈又一圈,发出规律的轻响。
“医生,我女儿还有多久能醒?”周淑芬在医生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医生的回答总是带着职业性的谨慎:“这个时间说不准,因人而异。但从目前监测到的各项生命体征来看,情况是稳定的,不用过度担心。”
这样的话听了好几遍,希望一次次被延後,周建军和周淑芬脸上期待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他们泄气地坐回走廊的塑料椅上,眼眶里布满红血丝,互相依靠着,沉默不语。
楚蔚丶阿杰和小敏围在旁边,低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温令仪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玻璃窗面前,目光片刻不肯离开周见星的脸。
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错过重要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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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周见星的眼睑像被雨淋湿的蝶翅般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