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长,乔棠终于意识到了裴承珏的可怕之处,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偷偷出宫了。
翌日清晨,她浑身绵软无力地躺着,王嬷嬷却欢喜地坐在床下,“陛下果真没有冲姑娘发火,原来陛下才是最会惯姑娘的那个。”
乔棠欲哭无泪,默默抱着枕头不语,这次真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憋屈得很。
于是整个白日里,但凡裴承珏派人来请,她都以身子不适没去,裴承珏倒也不恼,纵容地让她好生歇着。
及至晚间,她没法躲了,被裴承珏抱去一起用了晚膳,“姐姐歇了一日,也该有力气了,姐姐既一心想出去,朕带姐姐出去。”
乔棠坐上马车后才反应过来,裴承珏的气竟还未消。
思及昨夜的惩罚,她也不知裴承珏会做出什么来,咬了咬唇,决意先认输,笑道,“臣妾昨夜也不过是随意走走,等下陛下喜欢玩什么,臣妾陪着陛下。”
裴承珏不为所动,把玩着她的手指,“那便先将姐姐昨夜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吧。”
乔棠暗道,这也太难哄了,哪有过了一夜还在气的,日后还是莫惹他了。
转念再想,裴承珏先前给了她有限的自由,不曾派侍卫跟随,确实不知她昨夜做了什么,等下她只带裴承珏随意走走便是了。
及至下了车,迈入熙攘喧闹的夜街,她原要走到裴承珏前面的,不想被裴承珏揽腰护在怀里,以防她被人挤着了。
乔棠抿唇瞥了裴承珏一眼,见他嘴角含笑,目光巡视四周,心里莫名闷闷的。
裴承珏素日应甚少有机会出来,整日困在殿里也是无趣,今夜想必也是从繁忙政务中抽出的时间,不若让他欢喜欢喜吧。
乔棠目光流转,一下瞥见了面具摊,牵着裴承珏的手过去,笑道,“喜欢哪个,我给……”
裴承珏的视线带着逼迫,“叫夫君。”
乔棠心脏一麻,声音小下来,“我给夫君买。”
话音方落,裴承珏握着她手的力度骤然一紧,唇角翘起,还真就打量起了挂在架上的面具,认真地一一瞧过,半晌展眉一笑,“我要关公。”
关公,总是关公。
离不开关公了,是吧,乔棠默默心道,那给你多买一个。
她一下买了两个,全递给了裴承珏。
裴承珏接过,将其中一个给她戴上去,自己那个拿在手里,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交握的双手穿过熙攘人群,乔棠落了他一步,挑高视线注视着他的背影,一股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间。
忽地裴承珏回首,眉眼恣意,笑容张扬到周围一切都失了光彩,“接下来夫人要带为夫去哪里?”
乔棠愣愣地看着他的笑,似被吸去了心神,好在此时一阵激烈的喝彩声传来,她仓促回神,迟迟地哦了一声,看向喝彩处,原来是在比武。
裴承珏约莫喜欢这个吧,她指向比武台,“去那里。”
裴承珏顺着视线望过去,但见两个男人在台上赤膊相斗,笑容倏地消失,近前遮住乔棠视线,俯身不悦道,“夫人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誓言?”
乔棠心底呀了一声,那个誓言不过床榻之语,他怎记得这般牢!
眼看他已生气,不指定怎么惩罚自己,乔棠忙哄道,“昨晚我可没有看,适才是想着夫君应该喜欢,才指夫君看的。”
“我不喜欢!”裴承珏揽着她往前走。
她目光乱转,试图转移裴承珏注意力,忽地手臂被轻轻一拉,来到一家首饰铺子。
不过是些钗簪之类的,并不值钱,比不得宫中那些价值连城。
可裴承珏依然停在这里了,他的左侧立着一对年轻夫妻。
夫君正小心地为妻子插簪子,待插好簪子,两人对视一笑,慢步远去了。
裴承珏望向乔棠,眼中含着热切,像是很想学适才那对夫妻。
乔棠面颊一热,仓促地指向其中一枚簪子,“我喜欢这根。”
裴承珏买下这根,捏在手中,定定地望着她,“夫人靠近些。”
她慢慢地将身子贴了过去,低眉垂下视线,任由裴承珏将簪子插入发间。
两人离得极近,不知是谁的呼吸先快了,慢慢地,两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乔棠悄悄呼气,眼前闪过一节晃动的大袖,金线织就的花纹很漂亮,她伸出手指摁住了,不容袖子再动。
裴承珏动作受制,低低言语,“松开。”
乔棠松手,他接着若无其事地插好了簪子,从摊子上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乔棠,“夫人且瞧瞧如何?”
乔棠唔了一声,抓住裴承珏的手腕一转,将镜面对着自己,草草瞥了一眼,“可以。”往前走了。
裴承珏慢悠悠跟上去,眸光紧紧锁着乔棠,乔棠感受着身后灼热视线,心道他可别在这时候抱着自己胡闹。
她加快步子来到了桥上,桥下流水潺潺,飘过几叶小舟,很快裴承珏追到她身侧,似笑非笑道,“夫人跑什么?”
乔棠心虚地反驳,“我哪里跑了?”
只是走得快。
忽地
裴承珏靠得更近,立在她身后,手指抚到她的眼上,“夫人说谎。”
乔棠心底躁了几分,原想拍掉他的手指,不想手指须臾撤开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