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撑着沙发,扶腰往旁边挪了挪,一时间分不清是被踹到的地方更痛还是膝盖更痛。
他趁着周围没有人,躲到桌後,翻了个身,靠着沙发腿坐了下来。
此刻他全身都湿漉漉的。
被泼的酒还滴滴答答向下流淌,腿上也有液体滑过,麦冬猜测那应该是血。
他伸手按了按疼痛的地方,摸到一手淡红,不禁皱紧了眉头。
伤口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但他根本来不及休息,移动终端上很快响起了半小时後接待下一位顾客的命令。
下一位顾客是头公鹿,是贵客名单中经常出现的人物,出手阔绰为人友善,很多人都希望被他点一次,听到今晚要接待他时,麦冬忍不住在自己的小账本上提前偷偷记了一笔。
钱还是要赚的。
麦冬咬咬牙站起身,叫来了打扫机器人帮自己收拾残局。
趁着收拾的空挡,他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宿舍洗澡。
本以为宿舍空无一人,打开灯,迪尔正垂着头坐在床上,听到开门声,他望向麦冬,眼圈发红。
麦冬顿了顿,“迪尔,是发生什麽事了麽?”
兔子兽人在夜航是随处可见的,迪尔长相平平,业绩比一般人要差得多,而且他已经因为私自接受客人的礼物被警告过了,如果再出岔子,就要被赶去招待更低等的消费者,工资会大打折扣。
迪尔因为这件事紧张焦虑得吃不下饭。
麦冬以为他又犯错了,正想办法安慰,却听迪尔问:“你的腿怎麽了?”
麦冬低头看了一眼,不想让朋友替自己担心,于是强撑出笑说:“皮肉伤,小事情。”
迪尔用奇怪的眼神静静看着麦冬,猩红色的眼睛盯得麦冬心底发憷,他不懂迪尔为什麽这麽看自己。
直到迪尔问:“你最後一个客人是不是卡梅隆先生?”
麦冬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很茫然。他点了点头。
迪尔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忽然哭着跪在了他面前,“麦冬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钱!卡梅隆先生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他出手大方,但是後来他再也没点过我,我想,想今晚试试……”
麦冬怔愣了一下,望着跪地哭泣的迪尔,下意识俯身将他扶起,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麽。
迪尔眼睛转了转,又挤出两滴泪,“我的女朋友说她家人把她卖给了一个老男人,我需要钱把她赎回来!”
“可是……”
“麦冬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求你和我换一下,就这一次好不好?反正你腿受伤了,这种状态也照顾不好卡梅隆先生,而且你的债也不急着还,我不行啊我还有她……”
迪尔的话让麦冬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可是他也不忍心看唯一的朋友因为没能赎回女友而後悔终生。
时间紧迫,麦冬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同意了。
当看到迪尔接下来的客人信息时,麦冬愣住了。
是华森先生。
看到那张几分钟前刚见过的脸庞,麦冬腿部的伤口又开始阵痛。
他顾不上纠结,和迪尔交换了移动终端上的客人信息後,迅速冲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水是冷的,放了几分钟也没变热,麦冬没办法,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冷水下。
淡红色的酒水混杂着血向下流淌,暂时麻痹了痛感,在麦冬脚下汇聚成蜿蜒的水流,向地漏淌去。
麦冬仰头喝了几口水,喉咙这才舒服了些许。
洗完澡再烘干一共花费了十几分钟,麦冬的时间不多了,他顾不上没处理的伤口,简单看了一眼就套上了白色的衬衫西裤,抱着酒向华森先生的包厢走去。
这一路走得无比艰难。
泡过水的小腿伤口直接接触粗糙的西裤布料,每走一步都被摩擦,疼得麦冬心跳抽痛。
今天的电梯也格外难等,麦冬站到腿发麻才等来一部。
身体的疼痛还算可以忍受,最让麦冬难以接受的是华森先生的包厢里有一群人,其中几个是曾经犯过食杀罪的兽人。
他们看到来人是麦冬,没有一丝惊讶。
麦冬後知後觉自己可能被迪尔摆了一道,心情更加糟糕。
在那群人戏谑的注视下,麦冬倒完酒就站到角落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却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诶,这小狗不就是你夫人刚点的那个?胆子挺大啊,接待过她还敢接近你丶”
华森先生懒洋洋地斜倚在女人的怀抱里,将酒往地毯上一撒,“小狗,跪着爬过来,舔干净。”
麦冬抱着酒瓶,盯着那一小片阴影,耳边再次响起了催促声。
“快啊!快点爬过来!爬过来我就给你十万索卡,不!二十万!”
“我跟十万!”
“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