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最便宜的一针止痛,妹妹沉沉睡去。
医生把满头大汗的麦冬拉到了一旁,语重心长地说:“趁着她还活着,还能卖个好价钱。”
麦冬闻言立刻转身,护在了病床前,警惕地盯着医生。
医生见惯了这样事,表情无喜无悲,目光向下,扫过麦冬手掌向下滴血的冻疮。
“这是基因疾病,治不好的,会伴随她一辈子。她的骨骼会慢慢变形,骨头上出现更多的缝隙,肉也会随着病毒的入侵日渐腐烂,最後蔓延到大脑,可能在她离世前,她的大脑都是清醒的——这样的痛,你想过吗?”
麦冬没忍住回身看了眼麦穗,红了眼眶。
他记得医生给他说了个对当时的他来说难以想象的数字。
客人所说卡里的馀额与那个数字恰好相差无几。
一个小节的鼓点结束,麦冬的手伸向了酒瓶。
玻璃瓶冰冷的触感与妹妹的体感无异,麦冬打了个寒战,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
空洞的瓶口流淌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在他的肩膀,胸前,渗透布料,流淌入他的皮肤。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麦冬垂下头,用力回忆着培训时教的舞蹈,僵硬地扭动着不协调的四肢,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卡,就当像往常逗弟弟妹妹开心那样跳,可是他没办法完全麻痹自己的理智。
一曲结束,被淋湿的衣服包裹在身上变得格外沉重寒冷。
即使没脱光,客人也没兴趣再戏弄落汤鸡般的小狗,他走到麦冬面前,用卡拍了拍麦冬的脸颊,“张嘴。”
麦冬照做,下一秒,卡被塞进了麦冬的嘴里。
客人下了最後一个命令,“叼着它爬出门,它就是你的。”
叼东西,爬出门,每一项都是客人知道他是犬类兽人後要求他做的。
人类的模样却长了一对狗耳朵,无论用什麽方法羞辱都能极大的满足客人的猎奇心理。
这些麦冬都懂,他也习惯了,只是今晚身体格外沉重。
被磨平的牙齿用力咬紧卡的边缘,紧绷的感觉顺着上牙膛和下颌骨蔓延,直直传入大脑。
这是妹妹的救命钱,只差最後一步了。麦冬告诉自己要忍住。
他的膝盖弯了下去,背脊拱成了一道瘦削的弧线。
在衆人的调侃和嘲弄中,他艰难地爬到了门口,起身,向客人鞠了一躬,“谢谢您的赏赐。”
结束当晚所有的工作,麦冬偷偷躲进包厢尽头的卫生间,迫不及待地输入卡号查询那张卡的馀额。
麦冬在进入卫生间前就想好了,这笔钱打给卡尔警官,让他带妹妹先去布莱斯城以外的地方做个详细的体检,再给妹妹买几个疗程的药,也许能剩下一点钱,那就委托卡尔给他们多买点打折的干净水果,快到麦穗的生日,还可以给她买条翻新的裙子。
她想穿裙子想了很久了。
电路波纹在查询界面来回扫了几次,终于跳出了馀额界面。
麦冬用手指从後往前数了数,皱起眉头,又重新数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他不记得自己数了多少次,那串数字始终少一个计数单位。
——与客人说的差了将近十倍。
麦冬就这麽呆呆的看着,看着,屈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逐渐爬满了他的全身。
最终凝结成了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他背靠着隔间门缓缓坐在了地板上,忽然擡手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他没有怨恨客人,只恨那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自己。
难过後他重新看了一眼那笔钱,还是将它提到了账户里面。
那笔钱少得可怜,对麦冬来说总比没有要好。
卡尔在这时发来了一条消息,问麦冬有没有下班,最近怎麽样了。
他很关心麦冬。
麦冬用衣袖随便抹干了眼泪,边思索边一笔一划写着回复:我很好,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我胖了很多,不用担心。
写完,麦冬认真看了看,确认没有错字後点击了“发送”。
像是怕卡尔从字里行间看出自己的窘迫,回复和发送消息时,麦冬都是强撑着笑的。
卡尔没再发消息过来,麦冬揉了揉笑僵的脸颊,头向下,慢慢埋进了交叠的手臂里。
空荡荡的卫生间里,传出一声细小隐忍的啜泣。
隔间外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隔间下方缝隙的地板映出的人影,唇角勾起一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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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元旦快乐!!!!!明年见!!!!!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