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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0 山雨欲来（第2页）

麦冬面无表情地撒谎：“蜂蜜薄饼是安娜姐姐做的。”

席彧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地“哦”了一声，又说：“我已经叮嘱安娜了，如果缺什麽就告诉她，你的权限不够，她可以帮你采购。”

“不用了，”麦冬拒绝了席彧的帮助，反而向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安娜姐姐说我的那本日记在你那里，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席彧怔了下，“为什麽……”

麦冬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烧伤痕迹，“那是我的东西，我想要回去，不行麽？”

不知为什麽，席彧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那本日记绝对不能还回去。

日记丶生日贺卡和麦冬的弟弟妹妹们一样，像是有一根线，一端系在麦冬的身上，一端握在席彧的手心，他的潜意识里是担心害怕的——怕线彻底断掉，再也找不到像风筝一般四处游荡的麦冬。

“我可以还给你，但……再等等，”席彧顿了顿，他不敢看麦冬的眼睛，低着头，给了个模糊的期限，“等霍德尔州的事结束，就还给你。”

“你不会再骗我了吧？”麦冬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席彧，也像是在问自己。

席彧摇头，“真的不会，我保证。”

他没有伸手指起誓，也没有放狠话给出承诺，温格与联邦高层的态度和亲自调查後得出的结论令席彧在独处时思考了很多很多。

逃避和虚与委蛇让他多年前酿成了大错，狂妄与自大使他至今自食苦果，逃避和自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面对的，他迟早要面对。

席彧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并没有後悔。

“麦冬，如果我再骗你，你会不会杀了我？”

麦冬猛地转头眯着眼睛看向席彧，微皱的眉头和难以言喻的眼神将他内心的复杂展现得一览无馀。

确定那眼神中搜索不到爱意，席彧勾了勾唇角，仰身向後，擡手掩住了双眼，“逗你玩的，别当真。”

麦冬听到席彧逗弄的语气，心里堆砌的不耐烦达了极点，他口不择言：“我会亲手杀了你，放心，一定会的。”

“嗯，好，我知道了。”席彧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些许麦冬听不懂的释然。

“明天是我的生日，”席彧主动提起，偷看麦冬的反应，麦冬一直沉默，席彧内心苦笑了一下，直接向麦冬提了要求，“帮我做个生日蛋糕吧，小一点的也行。”

麦冬冷眼看席彧，心想自己学做蛋糕可不是为了给仇人吃的。

他嘴上敷衍，“嗯。”

席彧不知道麦冬心里所想，麦冬的回答让他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便主动向麦冬身边挪了挪，试图去依靠麦冬的肩膀，却被麦冬躲开。

“太晚了，我想睡了。”

麦冬感觉席彧自从那晚凌晨时分回家後就格外不对劲，可他一直被关在家里，安娜对席彧的工作也是只字不提，麦冬当然也搜索不到席彧的私人行程，他只当席彧是在工作上遭遇了挫折，盲猜席彧是因为养殖场与中心州的联邦高层起了分歧。

但这不是自己必须承受席彧压抑心情的理由。

麦冬不自觉地舔了下犬齿处的空缺，空荡荡的触觉令他这麽多年来仍然没有习惯，他的眼睛不自觉望向席彧那只放在两人中间的手。

骨节分明，青筋凸起的大手，是曾经教他读书写字，令他心动不已的手，也是为了复仇，肆意操纵他人生的手。

麦冬强迫自己把头别向反方向，被此刻过于沉闷的氛围感染，他心里难以抑制的苦涩在翻涌。

但麦冬发誓绝对不会再次向席彧展现自己柔软的一面。

他生生咽下了所有感受，自我消化，排解，脸上面具般的瘢痕让他无法做出太多表情，他的心在摔打锤炼中逐渐进化成了一只沉重的鳄瓜，小小的核包裹在厚重的外壳中央，感受不到外界的太多刺激。

“冬冬。”

麦冬的耳朵动了动，头依然低垂。

席彧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说：“能不能，再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咚。

麦冬的耳边像被弹动了一根粗重的琴弦，声音贯穿耳膜，震得他的灵魂发麻。

他说不出口，他没法祝福席彧快乐，他希望席彧永远活在罪恶感和痛苦之中，他想倾尽所有，让自己经历的一切在席彧身上循环千遍万遍。

就算席彧死掉，他也希望那被端上富人餐桌的嗜赌的父亲，那被鱼撕碎的无辜的垂耳兔，那遭受了无数苦难的无助的母亲，将席彧的灵魂按在地狱中捶打折磨。

他恨席彧恨到想把他千刀万剐。

可当恨海的浪潮翻滚着褪去，残留在沙滩上的，却又是那样耀眼的丶无法忽略的光点。

那句祝福麦冬最终没能说出口，他匆匆说了句晚安，丢下席彧一人跑回了卧室。

一整晚，麦冬把自己关在卧室绘制图纸，画了一整晚。

客厅的灯也亮了一整晚。

第二天，麦冬下楼，安娜说席彧一早已经离开，下午四点半回来接他去参加生日宴。

午饭後麦冬洗过澡，安娜带他来到衣帽间挑选礼服，还要给他化妆做发型，来回折腾了几个小时，在四点半之前收拾完毕，麦冬和安娜一起乘坐电梯到底层的停靠坪等待席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