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很为难:“席家的家庭医生去探亲被困在了州外,现在外面戒备森严,去哪里找心理医生?”
虽然安娜不怎麽关心时政,但她习惯早起提前加载好当日的早间新闻供席彧吃早饭时听,她也偶尔听上一两句,最近的早间新闻几乎每天都有民间反抗组织陆续起义的消息,安娜不懂好好的世界怎麽就乱成了现在这个动荡的样子。
黎琛听到安娜对民间反抗组织的抱怨,耳根有点烫。
他没和安娜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席彧的遗物里拿出一只缎面小盒。
“这是从他办公室找到的,我担心是贵重物品就没有打开,你把它收好。”黎琛把缎面小盒放在安娜手心。
安娜也没见过这只小盒,她将小盒拿在手心,仔细端详了几分钟,又拿起,在耳边晃了晃,里面的东西没有固定,在盒子里被摇来摇去,听上去像一颗小石子。
黎琛忽然想到什麽,又问:“是不是应该把它和其他遗物一起交给麦冬?毕竟他们结婚了……”
安娜听到“遗物”二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有些低落,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突然拿到眼前,“上面刻着一行字?”
黎琛好奇,听安娜念:“……麦冬亲啓……”
既然这小盒有主人,黎琛和安娜更不能拆了,安娜把小盒放到茶几上,“等冬冬下来,让他拆吧。”
正在黎琛想着找什麽话题能够活跃一下气氛时,楼上传来了开门声,两人同时起身,走到了楼梯口附近。
领头向下走的是中心州派来的联合调查组组长,也是温格的亲信,一个银发扎着低马尾的纯种人类,看到黎琛的瞬间,他鼻子皱了皱,像是闻到了什麽奇怪的味道。
黎琛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随後侧身向第九区的调查组组长抛去视线。
第九区派了老油条妮娜少将来参加调查组,看到黎琛,她笑着对黎琛狡黠地眨了眨右眼,手极其隐蔽地打了个暗号,让黎琛放心。
知道她能很好地应付中心州,黎琛暗暗松了口气,和安娜站在一边静静等待调查组的人全部离开。
走在调查组最後面的是席琮。
女孩面无表情但眼圈发乌,一看就是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一直强撑着精神参与调查。
虽然不忍心,但她是席彧的家属,处理遗産最好有她在场,黎琛还是开口叫住了她:“席琮,我从你哥的办公室取回了一些遗物,可能需要你和麦冬一起看一下。”
席琮脚下一顿,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拒绝了黎琛,“既然是遗物,让大哥的结婚对象看就行了,他是第一继承人。”
黎琛的发言很残忍:“你是律师,有你在场,不用再去做公证了……你也知道,现在找一名公证律师有多麻烦……”
席琮的拳头紧了紧,她压抑着悲痛的心情,许久才睁开眼睛,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好,我做。”
黎琛忽然後背发寒,他感受到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擡头向上看去,身形被楼梯转角的黑暗掩藏了一半的麦冬正望着他们,表情晦暗不清。
黎琛眯起眼睛与麦冬定定对视了几秒,他没想到麦冬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黎先生,好久不见。”
黎琛颔首,“好久不见,我这次来,是想把席彧的遗物交给您,正好小琮也在,顺便做个遗産公证。”
麦冬走下楼梯,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来到客厅,麦冬坐在沙发主位,席琮和黎琛分别坐在两边,三人呈对峙状,安娜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感受到气氛的压抑,她惴惴不安地看看麦冬,再看看其他两人,双手紧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黎琛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封存完好的牛皮纸袋,从中取出席彧亲笔写好的遗嘱,席琮确认过遗嘱上的个人特殊印记和笔迹後,将它交到了麦冬手里。
“这是哥哥给你的。”席琮示意麦冬打开它。
麦冬没接,而是向黎琛问了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他为什麽会写遗嘱?是知道自己会死,对吗?”
黎琛被麦冬问得一怔,慌乱眨眨眼睛,向席琮看去,没想到席琮也正困惑地看着他,黎琛稳稳心神,硬着头皮回答:“当然不是,人怎麽可能预测自己的死期,他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在婚前写下了遗嘱。而且你看现在这个世道,死是很正常的事。”
麦冬的脸上看不出信或者不信,他拿起遗嘱仔细看着,在黎琛以为糊弄过关之後,又听麦冬问:“他还说过什麽?”
“嗯?”
麦冬随手翻了翻遗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席彧除了说对不起,还说过什麽?”
黎琛欲哭无泪,心想祖宗可别再为难我了。
他视线瞄过茶几上的缎面小盒,赶忙拿过它,“这个,是席彧要你亲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