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锅中
村子落成的第三天,晨雾中,一行人踩着新硬化的灰泥路缓缓而来。
“是花琅!”站岗的刘榆第一个喊出声来。
林青禾放下手中的竹篮,快步迎了上去。
果然是花琅,身後还带着几个布依寨的青年,背着箩筐,擡着一只处理妥帖的山驴,而箩筐里除了晒干的菌菇丶野果丶草药,最显眼的,是用布袋包着的井盐。
林青禾一怔:“你们这是……”
花琅笑眯了眼:“这山驴是贺礼。井盐嘛——是给你们的。”
林青禾眉心微蹙:“盐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
“是说好了你不要。”花琅笑着,“但我们不能不表示。寨里人都商量了,寨子以後每旬下山一次,卤水煮成的井盐,就按一成留给你们带下来。不是交易,是我们布依寨的规矩,有恩要还,有德要报。”
林青禾一时无言,想拒绝,却见花琅眉眼坚定,显然这不是她一人之意。
“……那我便收下了。”她郑重点头,“正好,给你们看点东西。”
“哦?”花琅笑意更深,“又有好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林青禾一挥手,将她引向寨子东南角的生産区。
那边一处新搭起的草棚内早已热气腾腾,竈火连天。
灰泥筑成的双口竈台上,一锅热水咕咚翻滚,一锅豆浆正煮至微沸,香气混着蒸汽扑面而来。
“这是——?”花琅疑惑看向那一锅乳白液体,鼻尖止不住动了动,“豆子的味道?”
“就是豆子”林青禾从旁人手里接过一碗嫩白的豆花,点了点蜜罐,笑着递过去,“你不是喜欢吃甜的?来,尝尝这个。”
花琅疑惑地接过,舀一勺入口。
唇齿之间,一股温润香滑丶微甜不腻的滋味炸开,细腻柔软的豆花入口即化,尾韵却留着豆香。
她眼睛陡然亮了,“这……这竟然是豆子做的!”
同行几位寨人也都尝了,各个惊讶连连。
“从来不知道豆子能做成这般东西。”
“还甜甜的,比糖水都好喝。”
林青禾看着他们满意的模样,笑着解释道:“这叫豆花,定型以後就是嫩豆腐。还有豆腐干丶豆皮丶豆渣饼,各有各的做法。我们几日前就已经开始做了,这会儿正好能搭一顿热饭招待你们。”
“豆子还能做这麽多玩意儿?”花琅半信半疑。
“中午你就知道了。”
午饭极为丰盛,衆人围坐在议事亭边的长桌下,风穿过凉棚,带着淡淡青草香。
林杏枝掌厨,周晓萍丶吴春花等人协作,将豆浆榨豆腐丶炒豆干丶煮豆汤,另还有今日刚剖好的野驴腿——这一餐堪称丰盛。
桌上菜肴共五样:
酸菜炒豆干:将提前腌制好的菘菜与豆干切丝同炒,酸香四溢,极为下饭。
嫩豆腐炖鱼汤:溪鱼现杀,清炖豆腐,汤底雪白,入口鲜嫩。
豆渣野菜羹:将豆渣与蕨菜丶蒲公英丶野葱一同炖煮,淡而不寡,滋味恰好。
炭烤驴肉串:野驴腿剔筋切片,盐与花椒腌制,用柳枝串起,在炭火上慢慢烤熟,表皮微焦丶内里酥嫩,香气扑鼻。
葱姜驴肉煲:驴肉切块,葱姜慢炖数时辰,汤汁浓郁,肥而不腻。
佐食还有炒豆米与藜麦饭,配上几碟拌野菜与酸菜,清爽开胃。
花琅最先被嫩豆腐征服,又尝一口酸菜豆干,便再也停不下筷子。
“这……这哪是豆子?简直是宝贝!”
“早知道你们会做这些,前些年我们寨子田里种豆子就不白白喂猪了。”陆三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