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坐回沙发,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迟缓,声音却恢复了平日的平和,仿佛杜野的出现只是寻常:
“吃饭了吗?”墨云澜问道,目光落在杜野身上。
“还……还没。”杜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惶恐。自己就这样冲过来了,是不是太唐突了?少将会不会觉得她冒失?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墨云澜没有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几上多出的一个未开封的军用速食营养膏餐盒,语气平常得仿佛她们早已如此相处多年,没有一丝波澜:
“一起过来吃吧。”
“谢……谢谢少将。”杜野有些局促地应道,心脏却因为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跳得飞快。她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墨千行抬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杜野,脆生生地喊了一句:“杜野姐姐!”
然而,在接收到母亲一个带着淡淡威慑的、让她“专心吃饭”的眼神后,小家伙立刻识趣地低下头,乖乖地继续扒拉着自己餐盒里的食物,只是嘴角偷偷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办公室内光线明亮而柔和,恒温系统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温度,却驱不散杜野心头的焦灼。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墨云澜身上。
少将的姿态,依旧是杜野熟悉的、刻在骨子里的挺拔。即使是在病中,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的脊背也如同青松般笔直,没有丝毫松懈或佝偻。那份属于顶级将领的、深入骨髓的自律与骄傲,让她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或颓唐。
然而,身体的抗议是无法完全用意志压制的。
那抹浮现在她苍白脸颊上的红晕,如同雪地里不慎沾染的胭脂,透着一种异样的、不健康的色泽。这红晕并非健康的红润,反而更衬得她脸色的底色是缺乏血色的苍白。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光线清晰地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那原本应有着健康润泽的唇瓣,此刻却显得异常干燥,甚至微微起皮,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
每一次她拿起勺子,动作虽然依旧维持着那份从容的优雅,但指尖的力道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当她小口吞咽着寡淡的营养膏时,那苍白的唇瓣微微开合,喉间不易察觉地轻轻滚动,都无声地诉说着身体正在承受的不适与消耗。
杜野坐在对面,手中的营养膏如同嚼蜡。她看着墨云澜强撑着挺直的脊梁,看着那病态的红晕和失血的唇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的疼意混合着强烈的担忧和无力感,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少将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越是维持着这份刻意的坚强,杜野就越是心疼。
她多想冲过去,扶住那看似坚强实则摇摇欲坠的肩膀,强行让她躺下休息。她多想……做点什么,让她能舒服一点点。
但她不能。她只能像个笨拙的守卫,坐在对面,用目光贪婪又心疼地描摹着那张清冷容颜上的每一丝病容,将那份强撑的坚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份无声的担忧,沉甸甸地压在杜野的心头,让她坐立不安,却又只能死死克制着,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对面那脆弱却固执的平衡。
墨千行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偷偷看杜野,而是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妈妈,小脸上写满了忧虑,默默地、更慢地吃着自己餐盒里的食物。午后的阳光安静地流淌在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速食营养膏的淡淡气味和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关切。
作者有话说:
看吧我们杜小野心疼的
chapter73少将,该喝药了
简单的午餐在沉默中结束,速食营养膏寡淡的味道在口中残留。墨云澜和杜野都是习惯了高强度运转的人,午睡对她们而言是奢侈且不必要的习惯。然而,小墨千行却显然无法抵抗生理的召唤。
小家伙的眼皮开始沉重地打架,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努力对抗着席卷而来的困倦。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只打瞌睡的小鸟,但每次快垂下时,又猛地抬起,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办公桌后那个已经重新投入工作的身影——她的妈妈。
杜野坐在墨千行旁边,看着她强撑的小模样,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她微微侧身,放轻了声音,用哄孩子的语气柔声问:“千行,困了是不是?要不要睡一会儿?”
墨千行倔强地摇了摇头,小嘴抿得紧紧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墨云澜身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粹的担忧。“不行……”她小声嘟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医生说了……妈妈……妈妈饭后一个小时要喝药……我得提醒妈妈……不然……不然她就忘记了……”
她努力想把话说清楚,但小脑袋瓜已经被困意搅得有些迷糊,声音越来越小。
“没关系,”杜野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千行先安心睡觉,姐姐帮你提醒妈妈,好不好?姐姐保证,一定准时提醒少将喝药。”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墨千行柔软的头发。
墨千行歪着小脑袋,努力睁着快要合上的眼睛,认真地看了看杜野,似乎在判断这位杜野姐姐的承诺是否可靠。也许是杜野眼神里的真诚和关切打动了她,也许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小家伙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信任。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小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柔软的沙发靠背里缩了缩,还不忘用最后一丝清醒,含混不清地叮嘱道:“药……药包……放在咖啡机……那边……白色的……不能用……不能用太热的水冲哦……会烫……”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