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花妈妈怎麽敢真的下狠手来罚她呢?都是楼里的摇钱树,少了谁都是巨大损失。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三人面前。
“让乐蓉好好招待三位吧。”说罢,她便坐到了方桌的另一边位置。
原本,是他们三人各坐一边,祝识归坐裴初昼对面,现在,四边都坐满了。
花乐蓉丝毫没察觉气氛的不对,而且她嘴上说着招待三位,可眼睛只往两个公子那边瞟。
坐她斜边的颜醉,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冷笑,表面还持着一脸醉态:“乐蓉姑娘,你的表演我看完了,那乐声真是弹到我心里了,唱的也很好听,可是现在朝槿姑娘也要上台表演了,我看了你的,不看她的,这不是说不过去嘛。”
言下之意,是她挡到他的视线了。
花乐蓉楚楚可怜地咬着唇,想了想,往裴初昼那边靠了靠。
颜醉虽然形象很遭人嫌弃,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眼力真的十分强劲。无论为哪名女子作诗,她日後必会红火,再加上他画出的美人极具神韵,受到衆人追捧。种种原因下,他不但能自由进出各个青楼,还能混吃混喝,当然,他从未点过任何一个姑娘,每次只蹭一些食物酒水,吃不饱就拿卖画的钱垫垫,这大概是他这个曾经自诩清官最後的自尊了。
这位乐姬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得罪了他。
可她却得罪了另外两个人。
相比于青衣公子,紫衣公子的长相更符合哈刺女子的审美,所以花乐蓉离他更近。
可祝识归却眉头轻皱,在他认为,非亲近之人是不可挨得这麽近的。瞬间,他对花乐蓉便没了好感,他烦闷地侧头朝台上看去,试图转移注意力。
恰好花朝槿此时将眼神向他们投来,不冷不淡,像是对着某个不速之客。
她看着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人而无仪,花朝槿想,没看出那两人之间的氛围,谁都无法插足麽。
她其实最初也有点花乐蓉这般的想法,但仅仅只是一瞬,可她还是被卑劣的自己伤到了,只有哭才能掩饰她当时的心虚自卑。别人救了她,她还要以身相许的话,岂不是成为了那个人的累赘?若是个勤劳能干,心地善良的倒还好,像她这样的妓……还是算了吧。
她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恰逢她今天跳的是浪漫却悲伤的舞,名为《妖妃自刎》,舞者需表达出面对国家衰落,而所有人将错误都嫁祸到一个美丽的妃子头上的心情。
很显然,她表演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珠帘掩面,摇曳生姿,手臂上系着一缕红飘带,随着舞蹈轻盈飘动。窄袖罗衫丶红锦靴,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媚眼如丝,手腕轻转。高难度的姿势使她尽情展现自己的极佳身材。随着各种乐器交织在一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让人切身体会到了“妖妃”的绝望,完全忽略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是纯粹又极致的享受。
一舞毕,东厢西座悄无言,唯见灯下美人怜。掌声在顷刻後才骤然响起,在座来宾无一不拍手称绝。
裴祝二人也鼓了掌,一旁的颜醉更不用说了,还即兴给她做了一首诗。
花乐蓉气极,她刚刚竟然也被迷住了一瞬,这绝对不允许!
“看完了?请你离开。”花乐蓉耳旁响起裴初昼冰冷的语调,他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再加上周围环境嘈杂,连旁边的颜醉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可,可否请公子赏脸,听奴家弹一曲……”她的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头上作为装饰的步摇垂至脸前,随着说话一晃一晃,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再配上那副最能拿捏男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滚,你吵到我眼睛了。”裴初昼看都懒得看她,眼神只放在祝识归上。
嗯,还是庭清看着舒服又养眼的。
花乐蓉真的不甘心,这个不行,不还有另一个嘛,她将秋波又送给了那位青衣公子。
其实祝识归鼓掌的时候就在默默的关注他俩了,他瞥到花乐蓉一直在往裴初昼身上凑合,而後者说了什麽,就让她被吓得退了回去,他心情大好。
祝识归压根没理她的目光,而是温柔地接收了裴初昼的:“霁之,我想喝杯茶。”他笑着不动,用指尖推了推茶盏。
这位可怜的姑娘,眼神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就是死活都不看颜醉。
“乐蓉姑娘,你没看出这俩正好着吗?嘿,要我说啊,眼界放开点,肯定能遇见比他们更好滴!”这个被她百般嫌弃的糟老头慢悠悠地开口。
花乐蓉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两位公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在无声的诉说和控告“早知道你俩是一对,我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不识好歹的过来”,表情可谓相当幽怨。
已经装好茶的杯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随後趋于平静,裴初昼面不改色的将茶杯递给祝识归,後者木讷的接过,耳朵泛着的红却暴露出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花乐蓉看着他俩,强撑自己最後一丝倔强,微笑着走了,末了,给他们留下一个忿忿的背影。
颜醉看表演差不多没了,才提出要走的意思:“行了行了,我看你颇合我眼缘,要是还想来找我,就去前头的天桥下或者周围的铺子。今天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啊。”
不知为何,他就是如此地丶莫名地信任了这个徐或雍的学生。
祝丶识丶归。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故人。
听这两个小年轻应了声,他才潇洒的转身离去,消失在繁华铺地丶灯火通明的街道尽头。
丝毫不管他们两个的死活。